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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美”赏析《滕王阁序》及文章主旨
在千古名篇《滕王阁序》中,览洪州美景,消心中郁结,这似乎是25岁的王勃来到这片毓秀之地的一种心态。“访风景”流露的是他远离喧嚣宦海和回归宁静山野的悠闲、轻松和洒脱。
“四美”赏析《滕王阁序》及文章主旨
此序文融景、情、理为一体。景物描写“落霞与孤鹜齐飞”飘逸灵动;哲理名句“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催人奋发。情感走向是喜而悲,悲复喜,可谓一波三折。但对贤主嘉宾的溢美之情则贯穿全文始终,至此我们不禁要问,这仅仅是出于宴饮的特定场合和宴序行文的需要吗?这溢美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失意的王勃怎样的一种心态?《滕王阁序》的主旨真的如《教师教学用书》所言仅仅“表达了作者报国无门却壮志不坠的执著态度”吗?本文试以其“四美”之“形”解读其由景、情、理表现出的多重内涵之“神”。
一.绘美景,展盛世
夏雨消逝,潭潭秋水清澈见底,山间的暮霭在煦暖的秋阳中泛着紫晕;层林尽碧,鹤鸟徜徉,高阁临江,画栋雕梁。更有那落霞孤骛和渔舟雁阵的旷廖和微凉,——这是才子王勃给我们描绘的清秋九月的洪州丽景。然而绘美景似乎不是作者本意,他款步登阁,凭窗远眺,一派物阜民丰的世态胜景在王勃简洁的笔下被渲染得那么雍容气派。在这山清水美的灵秀之地,人民安居乐业,尽享“钟鸣鼎食”的富贵人生。以景美写民乐,不啻于后世柳永《望海潮》的“归去凤池夸”,作者对阎公治下的洪州极尽赞美之情。
二.赞美宴,生悲慨
“宴”是中国庆功祝祷的重要形式,而此次竣工庆典的“大宴”之所滕王阁乃是群英会的“主会场”。作者笔下的“宴之美”可绝不是饱口腹之欲的饕餮大餐,而是另一种“美”。 “宴之美”美在有悠扬的丝竹,如清秋的微风袅袅如缕;“宴之美”美在群聚着俊逸的宾主,既似五柳先生般超凡拔俗,又如陈王子建那样才气卓绝。行文至此,本该“忧思皆忘”,“会须一饮三百杯”!不料作者笔锋陡然一转,弃乐言悲,给喜庆的盛宴带来一阵凄风,这是为什么呢?
究其原因有二:其一,这是作者对人世间“悲”和“兴”规律的哲理性揭示:“识盈虚之有数”。“数”解为定数。在王勃看来,纵览人世长河,物换星移,当年的睢园已经荒芜,绿池的“朱华”也都凋零,而滕王亦逝,高阁蒙尘,这不由得使后人起“兴尽则悲来”的历史兴衰之叹。可幸的是,如今旧馆换新颜,尽东南之美的宾主和复建高阁的阎公胜饯于此,真是应天时、得地利、主人和,这又是人世轮回的“悲尽则兴来”。对人事的认知,王勃也没有否定盛极而衰,兴亡交替的宿命观念。但是,这里的“兴悲有数”还隐含着作者对兴和悲规律的哲理性概括,这规律就是“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欧阳修《伶官传序》),正因为阎公的盛举,成就了今天滕王阁的复兴。同上文的绘美景一样,言理的同时又含蓄表露出对阎公的倾慕之情。
其二,这也是作者对“群公”和自我不同境遇的深沉感慨:“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他观得志之“宾”,自然叹“失路”之“己”。“时非我与,雄略顿於穷途;道不吾行,高材屈於卑势。”
高朋满座,却“尽是他乡之客”;雅士云集,独“我”为异乡之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经·黍离》)面对宴会上达士们的“对酒当歌”、“鼓瑟吹笙”,同样满腹经纶的他是多么地落寞和咨嗟!
这一部分可以说是由事生情,因情说理,理中蕴意。从内容上看,作者此时似乎就是想倾吐自己仕途受挫后内心的抑郁苦闷,进而希望得到在座“嘉宾”“明主”的同情和提携。从结构上看,开始写因宴之美而乐,既而写因己之“穷”而悲,这就使文章由对宴会场面的渲染转向对自我情怀的抒写。而顺理成章的是,这种抒写重心的变化自然为后文的高歌穷途之志做了欲扬先抑的铺垫。
三.歌美志,叹古人
王勃在早年写的《上刘右相书》中自陈:“死生有数,审穷达者系於天;材运相符,决行藏者定於已。” 可谓一语命中了客观规律和主观能动性辩证统一这一哲学要义。《滕王阁序》同样贯穿着作者这一人生至理。
先说“叹古人”。如果说对“悲和兴”的思考是着眼于世事,那么接下来对“顺和逆”、“穷和达”、“进和退”等的思考就是针对个体的人。作者列举了冯唐、李广、贾谊、梁鸿、孟尝、阮籍等志不得伸的“穷人”,但是他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将其遭际归咎于“世溷浊而嫉贤兮”或统治者的亲佞远贤。那么如何看待人生的幸与不幸?作者认为“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乃人生常态也。这既是对人生通透达观的认知,也彰显着青年王勃博大的胸襟和开阔的视野。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对人生的这种体认下,他主张君子应该有所作为而不是随遇而安,就是课文所说的“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这句话按照课文注解的译法很难懂。其实,“赖”是依靠,“见机”是抓住时机,“知命”是把握命运,再瞻前顾后联系上下文,作者认为,上述的几个人未能驰骋于当世,关键就在于他们未能“见机”“知命”,而要想改变这种多舛的命运,就需要人能预见事物发展的动向,也就是要抓住时机、把握命运。可以说,这种“材运相符,决行藏者定於已”的思想观念正鲜明地体现了作者个人乃至群体积极用世的盛唐风范,着实具有强烈的感召力。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思考,作者接下来才尽情地倾吐了他的“美志”:“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短短几句,掷地有声:穷达进退,人生固然。不必怨天尤人,自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遇挫不馁,矢志不渝,坎坷必然化为通途。多么使人鼓舞、令人振奋!在修葺一新的滕王阁内,在胜友如云的赣江之畔,一个壮志万里、不畏浮云的青年才俊就这样让频举酒杯的嘉宾们刮目相看了。
或可曰,“见机知命” 和“不坠青云之志”就是王勃着意向宴会的宾主阐发的生命哲学,君子和达人乃是作者自比。“向使太公失於周伯,则旗亭之屠父;韩信屈於萧何,则辕门之饿隶。又焉得鹰扬豹变,吐纳风云者哉?故曰知与不知,用与不用,观夫得失之际,亦穷达之有数乎!”他欲以此传达,正是命数让“我”有幸躬逢盛宴。“我”要把握这次宴会的良机,通过贤主和这些嘉宾实现自己的青云之志。
总之,王勃在这里给我们展示了他真实的内心世界和强烈的建功意识。也许正因为有了上文失意苦闷的心灵倾诉,才愈发使作者这种笑对人生的执着坚守散射出迷人的生命光辉。
四.接美邻,抒胸臆
文章最后,作者依然在抒写自己内心的情怀,但重心已开始转向满座的高朋和盛宴的主角阎公。首先,他把同宴的宾友比做“芳邻”十分恰切,却也隐含着别样的意味。既然是邻居,免不得以后互相往来,彼此看顾,“此真可以处子也”。依然隐约透漏出了希望得到他们提携的愿望。其次,他把阎公比做杨德意和钟子期,那意思是说“我”以前空有一身本领无从施展,今天在这里遇到您了,终于可以大展宏图了。
综上所述,全文脉络很清晰。文前的重心在宾主,文中的重心在自我,文末的重心再次回到宾主。全文以美景起,以美宴承,以悲情转,又以至理再转,最后以“美情”(赞美之情)合。我们认为,文中王勃之种种举动行为,固然有逢场溢美对方的客套之意,但联系作者当时仕途受挫的处境和文中对自我内心世界的抒写,他希望得到引荐的意图是很明显的。
“邀时誉,忘廉耻,徇苟得……举三寸之舌,屈辱豪门;奉咫尺之书,逡巡下席……岂知夫四海君子,攘袂而耻之乎?五尺微童,所以固穷而不为也。”王勃素以狷介和蔑视权贵而著称,但现实告诉他这样做仕途是走不通的。此文正所谓“曲笔扬宾主,微言抒胸臆”。如若以这个角度,反观全文,王勃溢美背后的求仕心态更加清楚。下面再举文中几个句子为例:
“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在王勃看来,贾谊和梁鸿“时运不齐”不是因为政治的黑暗,而是没有人举荐他们。“我”和他们处境一样,需要有人提携,这些人就是在座的以阎公为首的嘉宾啊。
“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扶摇”借比宴会嘉宾。作者认为,理想虽然渺茫,但只要有“群公”的帮助,就可以实现到达“北海”的宏志。“桑榆非晚”是说“我”虽然失去了很多机会,但今天遇到了诸位这些有才能的人也不算晚。
“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课文注解注为“借孟尝以自比,带有怨意”。这个解说不确。作者是想对在座的嘉宾说,孟昶的不被重用,“我”的无路请缨还不是因为无人举荐吗?
“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这句话历来有争议。上文说积极进取,这句怎么又说舍弃功名,明显矛盾嘛!其实不然,作者的意思是,因为要去照顾老父亲,不得不舍弃功名,“我”不是不想做官,实在是忠孝不能两全,以后有机会“我”还会“高谈帝王之纲纪,然后鹰扬豹变,出蓬户而拜青坪,舍苔衣而见绛阙”的。
王勃仕途多次受挫后,隐逸情怀滋生。“奉琴卮於北牖,咏诗礼於南陔,坐商洛而折云英,临江湖而采烟液,生愿毕矣。”因此有人认为,溢美之辞不过是本文的一个幌子,王勃已无心仕途。由上文所言,笔者认为,关于《滕王阁序》的主旨,似可补充一个内容,那就是,溢美之辞不是本文的一个幌子。作者正是欲以之博得宾主爱悦,作者正是要以“曲折之笔”褒扬宾主,以“微妙之言”传达胸臆;他骨子里还是说要求取功名的,只不过说得委婉些罢了。事实就是如此,尚在盛年的王勃一直没有停止求仕的步伐:“天衢可望,指鹏程而三休;巨壑难游,伏龙门而一息。”这是对“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北海虽赊,扶摇可接”的最好诠释。
全文“四美”之要义,一言以蔽之:“赞显达宾主,发失路之悲,歌青云之志,托龙门于群公。”
延伸:
《滕王阁序》 赏析
唐代:王勃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豫章故郡 一作:南昌故郡)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层峦 一作:层台;即冈 一作:列冈;仙人 一作:天人;飞阁流丹 一作:飞阁翔丹)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轴 通:舳;迷津 一作:弥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一作:虹销雨霁,彩彻云衢)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遥襟甫畅 一作:遥吟俯畅)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见机 一作:安贫)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赏析
《滕王阁》诗,是《滕王阁序》的结尾。明人胡 应麟在《诗薮》中曾高度评价说:“初唐短歌,子安《滕王阁》为冠”,“婉丽和平,极可法师。”这道工整精致的诗,一直被诗论家视作是王勃七言古诗的代表作。
滕王阁是唐高祖之子滕王元婴任洪州都督时建造的,号称江 南第一阁。王勃十四岁那年,到六合 探望任县令的父亲,归途经过洪州,正值九月九日重阳节,都督阎伯屿在滕王阁上宴请宾客。他参加了盛宴并创作了流传千古的名篇《滕王阁序》,一时震动了文坛,被作为佳话。按《唐摭言》里记载:“王勃著《滕王阁序》时年十四。都督阎公不之信。勃虽在座,而阎公意属子婿孟学士者为之,已宿构矣。以及纸笔巡让宾客,勃不辞让。公大怒,拂衣而起,专令人伺其下笔。第一报云:‘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
‘亦是老生常谈。’又报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闻之,沉吟不言。又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公矍然而起曰:‘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遂亟请宴所,极欢而罢。”可见《滕王阁序》是王勃即席挥笔写就的。
《滕王阁》诗以极其凝炼的语言高度概括了《序》的内容,表现了诗人珍惜光陰、胸怀功名、慨时事的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首句“滕王高阁临江渚”,点题入诗,描述了滕王阁雄踞赣江 之滨,和江 心洲屿相对峙,占尽地势。次句“珮玉鸣鸾罢歌舞”,是从宴会散罢的场面的反衬宴会的盛况,别具一格:歌舞结束了,宾主相继离去,珮玉叮口当,鸾铃和鸣。佳节盛会后,人去楼空。接下来的两句是静态写景,“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画栋”“珠帘”,表现的是巧夺天工的人工美;朝云缭绕,暮雨飘拂,呈现的是亦真亦幻的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美。“飞”
“卷”二字,静中有动。只此二句,瑰伟绝特的滕王阁就矗立眼前,令人神往。韩愈在《新修滕王阁记》中就曾赞叹说:“愈少时,则闻江 南多临观之美,而滕王阁独为第一,有瑰伟绝特之称。及得三王所为序赋记等,壮其文辞,益欲往一观而续之,以书吾忧。”
诗的第五、六两句,“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表面写景而实为抒情。自在的白云,悬映在深深的潭水里,影影绰绰,迎朝露,送秋辉。季节景物在不知不觉中转换,日月星辰在无声无息中移动,诗人在此以博大、永恒、无极的景象物候衬托人生短暂,抒发白驹过隙、时不我待的进取激情和向上精神。而诗的意境宁静高远,引人遐想。“婉丽和平之风格自见矣!”“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 空自流”,既顺承上句时空久远之意,又照应首句,自然地结尾全篇。当年建造这华丽高阁的滕王如今在哪呢?这是以问代答,此时元婴由于奢靡无度,被贬到滁州去了。而如今参加歌舞盛宴的,正如《序》中所说的,“宾主尽东南之美”,赞美阎都督德洁政清。设想元婴建造华阁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可以时常歌舞饮宴于其上呢?如今却只剩下栏杆外的江 水依然如故地向北流淌。
这是一首入律的古诗,王力先生曾评说:“这首诗平仄合律,粘对基本合律,简直是两首律句连在一起,不过其中一首是仄韵绝句罢了。注意:这种仄韵与平韵的交 替,四句一换韵,到后来成为入律古风的典型。高适、王维等人的七言古风,基本上是依照这个格式的。”这段话概括说明了《滕王阁》诗在语言上的特点,同时又指出了它在诗歌发展史上的重要地位和影响。
译文
这里是汉代的豫章郡城,如今是洪州的都督府,天上的方位属于翼,轸两星宿的分野,地上的位置连结着衡山和庐山。以三江为衣襟,以五湖为衣带、控制着楚地,连接着闽越。物类的精华,是上天的珍宝,宝剑的光芒直冲上牛、斗二星的区间。人中有英杰,因大地有灵气,陈蕃专为徐孺设下几榻。雄伟的洪州城,房屋像雾一般罗列,英俊的人才,像繁星一样地活跃。城池座落在夷夏交界的要害之地,主人与宾客,集中了东南地区的英俊之才。都督阎公,享有崇高的名望,远道来到洪州坐镇,宇文州牧,是美德的楷模,赴任途中在此暂留。正逢十日休假的日子,杰出的友人云集,高贵的宾客,也都不远千里来到这里聚会。文坛领袖孟学士,文章的气势像腾起的蛟龙,飞舞的彩凤,王将军的武库里,藏有像紫电、青霜这样锋利的宝剑。由于父亲在交趾做县令,我在探亲途中经过这个著名的地方。我年幼无知,竟有幸亲身参加了这次盛大的宴会。
时当九月时,秋高气爽。积水消尽,潭水清澈,天空凝结着淡淡的云烟,暮霭中山峦呈现一片紫色。在高高的山路上驾着马车,在崇山峻岭中访求风景。来到昔日帝子的长洲,找到仙人居住过的宫殿。这里山峦重叠,青翠的山峰耸入云霄。凌空的楼阁,红色的阁道犹如飞翔在天空,从阁上看不到地面。白鹤,野鸭停息的小洲,极尽岛屿的纡曲回环之势,雅浩的宫殿,跟起伏的山峦配合有致。
披开雕花的阁门,俯视彩饰的屋脊,山峰平原尽收眼底,湖川曲折令人惊讶。遍地是里巷宅舍,许多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舸舰塞满了渡口,尽是雕上了青雀黄龙花纹的大船。正值雨过天晴,虹消云散,阳光朗煦,落霞与孤雁一起飞翔,秋水和长天连成一片。傍晚渔舟中传出的歌声,响彻彭蠡湖滨,雁群感到寒意而发出的惊叫,鸣声到衡阳之浦为止。
放眼远望去,胸襟刚感到舒畅,超逸的兴致立即兴起,排箫的音响引来的徐徐清风,柔缓的歌声吸引住飘动的白云。像睢园竹林的聚会,这里善饮的人,酒量超过彭泽县令陶渊明,像邺水赞咏莲花,这里诗人的文采,胜过临川内史谢灵运。(音乐与饮食,文章和言语)这四种美好的事物都已经齐备,(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这两个难得的条件也凑合在一起了,向天空中极目远眺,在假日里尽情欢娱。苍天高远,大地寥廓,令人感到宇宙的无穷无尽。欢乐逝去,悲哀袭来,我知道了事物的兴衰成败是有定数的。西望长安,东指吴会,南方的陆地已到尽头,大海深不可测,北方的北斗星多么遥远,天柱高不可攀。关山重重难以越过,有谁同情不得志的人?萍水偶尔相逢,大家都是异乡之客.怀念着君王的宫门,但却不被召见,什么时候才能够去侍奉君王呢?呵,各人的时机不同,人生的命运多有不顺。冯唐容易衰老,李广难得封侯。使贾谊遭受委屈,贬于长沙,并不是没有圣明的君主,使梁鸿逃匿到齐鲁海滨,难道不是政治昌明的时代?只不过由于君子安于贫贱,通达的人知道自己的命运罢了。年纪虽然老了,但志气应当更加的旺盛,怎能在白头时改变心情?境遇虽然困苦,但节操应当更加坚定,决不能抛弃自己的凌云壮志。即使喝了贪泉的水,心境依然清爽廉洁;即使身处于干涸的主辙之中,胸怀依然开朗愉快。北海虽然十分遥远,乘着羊角旋风还是能够达到,早晨虽然已经过去,而珍惜黄昏却为时不晚。孟尝君心地高洁,但白白地怀抱着报国的热情,阮籍为人放纵不羁,我们怎能学他那种穷途的哭泣!
我本身的地位卑微,只是一个书生。虽然和终军一样年已二十一,却无处去请缨杀敌。我羡慕宗悫那种“乘长风破万里浪”的英雄气概,也有投笔从戎的志向。如今我抛弃了一生的功名,不远万里去朝夕侍奉父亲。虽然称不上谢家的“宝树”,但是能和贤德之士相交往。不久我将见到父亲,聆听他的教诲。今天我侥幸地奉陪各位长者,高兴地登上龙门。假如碰不上杨得意那样引荐的人,就只有抚拍着自己的文章而自我叹惜。既然已经遇到了钟子期,就弹奏一曲《流水》又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呢?
呵!名胜之地不能常存啊,盛大的宴会难以再逢。兰亭宴集已为陈迹,石崇的梓泽也变成了废墟。承蒙这个宴会的恩赐,让我临别时作了这一篇序文,至于登高作赋,这只有指望在座诸公了。我只是冒昧地尽我微薄的心意,便作了短短的引言。在座诸位都按各自分到的韵字赋诗,我已写成了四韵八句。请在座诸位施展潘岳,陆机一样的才笔,各自谱写瑰丽的诗篇吧!
写作背景
滕王阁因滕王李元婴而得名。李元婴是唐高祖李渊的幼子,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骄奢淫逸,品行不端,毫无政绩可言。但他精通歌舞,善画蝴蝶,很有艺术才情。他修建滕王阁,也是为了歌舞享乐的需要。这座江南名楼建于唐朝繁盛时期,又因王勃的一篇《滕王阁序》而很快出名。韩愈在《新修滕王阁记》中说:“愈少时,则闻江南多临观之美,而滕王阁独为第一,有瑰伟绝特之称。”
《滕王阁序》全称《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又名《滕王阁诗序》《宴滕王阁序》,写于何时,有两种的说法。唐末五代时人王定保的《唐摭言》说:“王勃著《滕王阁序》,时年十四。”那时,王勃的父亲可能任六合县(今属江苏)令,王勃赴六合经过洪州。又这篇序文中有“童子何知,躬逢胜饯”之语,也可佐证。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认为《滕王阁序》是上元二年(675)王勃前往交趾(在越南河内西北)看望父亲(那时他父亲任交趾县令),路过南昌时所作。从这篇序文内容的博大、辞采的富赡来看,更像是成年作品。“童子”不一定就是指小孩,也可以是表示自己年轻无知的谦词。何况序文中有“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的话,“弱冠”是指二十岁。所以,关于写作时间,采用后一种说法。
《新唐书·文艺传》记滕王阁诗会为:“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作序以夸客,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泛然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辄报。一再报,语益奇,乃矍然曰:‘天才也!’请遂成文,极欢罢。”可见当时王勃年轻气盛,才华横溢,挥毫泼墨,语惊四座的情景。
关于《滕王阁序》的由来,唐末王定保的《唐摭言》有一段生动的记载。原来阎公本意是让其婿孟学士作序以彰其名,不料在假意谦让时,王勃却提笔就作。阎公初以“更衣”为名,愤然离席,专会人伺其下笔。初闻“豫章故郡,洪都新府”,阎公觉得“亦是老生常谈”;接下来“台隍枕夷夏之郊,宾主尽东南之美”,公闻之,沉吟不言;及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乃大惊“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出立于勃侧而观,遂亟请宴所,极欢而罢。
还有一种说法是《唐才子传 王勃》父福畴坐是左迁交趾令。勃往省觐,途过南昌,时都督阎公新修滕王阁成,九月九日,大会宾客,将令其婿作记,以夸盛事。勃至,入谒,帅知其才,因请为之。勃欣然对客操觚,顷刻而就,文不加点,满座大惊。酒酣辞别,帅赠百缣,即举帆去,至炎方,舟入洋海,溺死,时年二十九。
父亲王福畤被牵连贬为交趾县令之时。王勃前往探望,路过南昌。当时都督阎公新修成滕王阁,九月九日,大宴宾客,准备让他的女婿写篇记,来夸耀这一盛事。王勃到此拜见阎公,阎公知道他的才华,就请他来作记。王勃欣然对客提笔,一会儿就写成了,还不加修改,满座宾客大为惊奇。酒酣辞别。阎公赠送他一百匹缣,他就扬帆离去。到了炎方,船入大海,王勃被淹死,当时是二十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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