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访谈录
引导语:莫言(1955年2月17日- ),原名管谟业,生于山东高密县,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今天我们来看一下莫言的访谈录。
得知获奖消息很吃惊 当时正在吃饭
莫言:首先非常感谢各位朋友,听说你们有的来了好几天了,所以我确实是没有办法提前跟你们见面。非常感谢大家跑到我们高密这个地方来,这是一个本来应该有红高粱的季节,可惜现在不种高粱了,我估计你们都没有看到。我的心情很高兴,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有一点吃惊。因为我想我们全世界有许多优秀的伟大的作家,都在那儿排着队等候,要轮到我们这个还相对年轻的,相对年轻的作家,可能性很小,所以刚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很惊讶。
记者:原来有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获得这个奖项?
莫言:基本上没想到,因为我觉得可能性太小了。刚才我反复说过,全世界有这么多个优秀作家,包括我们中国也有很多非常优秀的作家,他们也都具备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资格,我想这么一个大奖,落到我头上可能性太小了。
记者:您现在觉得获了这个奖对您以后的文学创作有什么影响吗?
莫言:这应该是一种巨大的鞭策,我想尽快地从热闹和喧嚣当中解脱出来,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明天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记者:当时您听到获奖这个消息的时候,您当时在做什么?
莫言:我正在吃饭。
记者:看着电视吗?
莫言:没看电视,因为我家的小外孙他妈妈不让他看电视,反正是他们打电话告诉我的。
我是靠作品的素质打动了诺贝尔评委
记者:今年和您之前一直呼声特别高的是日本的村上春树先生,我们知道您和大江健三郎先生是非常好的朋友,不知道您和村上先生有没有交往,然后您怎么评价他的作品?
莫言:跟村上没有直接的交往,但互相之间也通过朋友,通过信息,我认为他也创造了他独特的文体,他也描述了他所熟悉的这种生活,我觉得他的作品也是非常优秀的,也完全具备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资格。
记者:那您觉得您这次能够获奖是您作品当中的什么地方打动了评委会?
莫言:我想最主要因为我的作品的文学的素质,因为这是一个文学奖,授给我的理由就是文学。我的作品我想是中国文学也是世界文学的一部分,我的文学表现了中国人民的生活,表现了中国的独特的文化和民族的风情,同时我的小说也描写了广泛意义上的人,我一直是站在人的角度上,立足于写人,我想这样的作品就超越了地区和种族的、族群的局限。
记者:他给您的颁奖词说是魔幻现代主义和民间故事,还有历史,还有当代社会生活融合在一起,您觉得这个评价也是中肯的吗?
莫言:我不知道他有这个……这种颁奖词都是高度概括了,高度概括的话往往都是应该说是比较对的。
诺贝尔的争论对我就像一面镜子
记者:莫言老师,之前您的呼声也特别的高涨,我看到在网上您一直非常的低调,您回应各路媒体采访的时候,您说您不想说,您没有看法,当时为什么要特别的这样低调呢?
莫言:我要跳出来的话不就成了滑稽剧了吗?人家是一个网站在说,在拿着我在那出彩,我自己当真了出来说,那不是很滑稽很荒诞吗?我也关注到网上网友们对我的一些看法,有挺我的,也有批评我的,我觉得挺我的也好,批评我的也好,都对我是一种帮助。因为在互联网时代,才有这种可能性,过去的平面媒体时代一个作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人对自己的评价,不知道有这么多的人在喜欢你,也不知道有这么多的人在厌恶你,所以我第一次面对了广大的读者,广大的群体,所以我想最近一个时期来网上,围绕着我跟诺贝尔奖这种争论,实际上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了事态人情,也照出了我自己。
作家的写作应当立足于人
记者:我这有1988年第一期的《天堂蒜薹之歌》,充满了文学的批评性,你对文学这块怎么评价?
莫言:一个作家的写作应该立足于文学,立足于写人,但是作家是生活在社会生活当中的,他描述社会生活也包含了政治、包含了各种各样的社会问题,所以一个关心社会的作家,一个关心民众疾苦的作家,他的描写自然会带有这种批判性,我觉得文学作品批判是一个重要的功能,但是对好的东西也要歌颂,真善美也要歌颂。一个作家选取一个创作题材的时候,必有一种什么样的内在的东西,激发了他强烈的共鸣,然后才可能使他产生灵感,然后才可能使他运笔如飞,然后才可能写出既让作家自己感动,也让读者感动的作品。
记者:后来翻译的时候,是不是也对一些东西的愤怒也平息了?
莫言:“愤怒的蒜薹”一度还使用过这个名字,最后还是恢复了,我觉得这样更贴切一点,另外也更有艺术性,主要就是我记得当年美国作家斯坦贝壳曾经写过《愤怒的葡萄》,我叫“愤怒的蒜薹”就有一点跟人家后边的感觉了。这个小说是1987年我的一个作品,但是1987年写的,当时我是比较年轻,写的时候也是激情澎湃,小说里边也表达了我当时对社会的看法和认识,当然也许有偏颇的地方,但是我现在基本还是认为这个作品是非常能够代表我的社会态度,人生态度,文学态度的一个作品。
记者:您的家乡对您的文学创作或者是获奖有什么样的影响呢?
莫言:我们每个人都有故乡,不管是作家还是记者,还是其他的工作的朋友们,每个人的故乡都对自己的成长发生了重大的作用,我想我的故乡跟我的文学是密切相关的,因为这两天都知道我们高密有什么三祥四宝,泥塑、剪纸、年画等等,这些民间艺术,民间文化都是伴随着我成长,我从小耳濡目染的也是这些文化元素,所以当我拿起笔来进行文学创作的时候,这些民间文化的元素不可避免的进入了我的小说,也影响了,甚至决定了我的作品的艺术功能。
感谢批评我的朋友 “众声喧哗”见真我
记者:莫言老师您认为这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对您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莫言:对我个人意味着我这一段时间要接待你们。
记者:莫言老师微博上有很多粉丝,您最想对在微博上曾经发表过跟您评论的那些的网友说些什么?
莫言:我感谢网上那些支持我的朋友,挺我的朋友,也感谢那些批评我的朋友,我刚才说了,我终于得到了一个让自己放到众声喧哗当中这么一个机会,所以这次这一段持续有足有半个月之久的网络大战,对我来讲也是一个认识自我的绝佳的机会,使我知道自己有哪些方面的缺陷和不足,也让我知道有哪些东西应该继续坚持和发扬。
记者:您以后文学创作还会以家乡为题材或者基调吗?
莫言:我这个家乡实际上它是一种文学地理,就是我小说里的高密东北乡跟真实的高密东北乡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或者说小说里的高密东北乡是一个开放的高密东北乡,夸张一点的说,我一直想把它写成一个中国社会的缩影,因此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甚至发生在世界各地的事情都有可能被我当做素材拿到高密东北乡这个文学地理上来。
记者:我是一家日本的媒体,您的作品也在日本出版,您对日本的读者有几句话说吗?
莫言:我的作品在日本已经出了十几本,主要的作品基本都翻译了,像一些教授他们都是我很好的译者。我跟日本很多普通的读者有过很多次的交流,我觉得很多日本的普通读者,像小饭店里的厨师,小酒馆里的老板,他们对我的很多作品,都有令我惊讶的这种理解,而且他们这种理解的角度是匪夷所思的,是我想不到的。所以我在这里借您的笔,向日本读者表示感谢,也向广大的日本人民表示问候。
记者:莫言老师在您的文学创作道路上,您觉得谁对您影响最深?
莫言:影响最深的我想还是中国的作家,最早我童年时期阅读的作品除了像《三国演义》、《水浒传》这些古典文学之外,我还阅读了像《聊斋志异》这样的一些古典的文言小说,因为这样一些作品是跟民间生活密切相关的,尤其是像《聊斋志异》这样的作品,它里边很多的故事在我的家乡也都是在民间口口相传,所以我觉得我从小就是受到了这样一种民间的文化的,民间故事的影响。
记者:莫言老师,您接下来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吗?
莫言:没有什么具体的安排,尽快的把眼前这些事情处理完。
诺贝尔文学奖绝不能说是最高奖项
记者:莫言老师,很多人愿意把诺贝尔文学奖看作是文学创作一个顶峰,可能是对诺贝尔文学奖认为是一个国际最高的奖项。
莫言:这个看法我是不同意的,它是一个重要奖项,但绝对不能说是最高奖项,诺贝尔文学奖也只代表了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的看法和意见,如果换另外一个评委小组,评委群体,可能得奖者就未必是我,因为它只代表了一部分评委的看法。
记者(凤凰网记者提问):莫言老师众所周知您是一位高产作家,您的作品量巨大,但是想问您的是,在这些作品当中,您自己最满意和喜欢的是哪一部?
莫言:首先我觉得我不是高产作家,因为很多作家写的比我还多。这个很难回答,写了这么多的小说,究竟哪一篇最满意,这个问题也是被问了很多遍,但是最狡猾的说法就是就像一个母亲面对着自己的一群孩子一样,你不愿意说最喜欢哪一个,说喜欢老大,老二不高兴了,说喜欢老小他们的哥哥姐姐又不高兴了。所以我想我的主要作品还是都比较满意吧,当然也有缺憾。
记者:莫言老师我们在莫言文学馆中看到您以前的作品很多的手稿,不知道您现在写作是依然坚持手写还是什么?
莫言:我还是用手写。
我理解的普世价值没那么复杂
记者:莫言老师您认为文学的普世价值在哪里,有人说您获奖也意味着西方通过小说打开了一个让西方世界,包括世界了解中国文化的一个窗口,是这样吗?
莫言:这个普世价值现在也说的很烂了,大家都把普世价值挂在嘴边,实际上我理解的普世价值也没那么复杂,就是真善美的东西就是普世价值,我们中国人认为自己好,你自己对待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人那种感觉去对待外国的朋友,他们也会感觉到很好的,这就是一种普世的东西。我想在文学作品里边,就是说你写出了不仅仅能够打动你的同胞的作品,而且你的作品被翻译出去以后也能打动外国的读者,这样的作品就必然具有普世价值。
【莫言访谈录】相关文章:
关于莫言的名人访谈录10-04
关于《名人访谈录之莫言》阅读题及答案08-21
莫言的故事08-27
莫言经典语句10-23
莫言的名言08-25
莫言作品精选06-04
莫言母亲09-18
莫言事迹07-23
莫言散文精选06-04
莫言的语录精选0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