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相助情的散文
农村散队后,人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农民兄弟,为了生活也要到外面去打工。
当我回想到1984年秋后,我与27岁的阿田,23岁的阿华,22岁的阿来到矿山打工的事,外面生活的艰难,村人及亲戚的相助就为之感动。
离开家乡的滦河,告别家乡的一亩三分地,怀着矛盾的心情,初次到外面打工,就像去茫茫的大海远行,心里不免有点紧张。几个人要合伙到外面打工,相互好有个照应。打工可不像生产队时的出门修水库、修国防路,有组织,有保障。打工要独创“江湖”!
当我们四人被四十多岁的带班领到一个大厂房里,要求我们用钢钎、铁锤,将两个一米多宽,一多米高,两米多长的废弃的水泥墩子清除时,我们都面有难色。包工头明白,这苦活有“身份”的人是不干的,只有等钱用的农民工来做,就给我们安慰说:“慢慢干,有十分力用八分,注意安全。”
矮个子而消瘦的阿田,顺着水泥墩子转了一圈,为难地想不干了;阿华,阿来用征求的眼光让我拿主意。我想了想说:“既然来了,让我们慢慢干,那就先干干再说吧。”
开始,铁锤擂在钢钎上,钢钎在光滑的水泥面上,杵起白烟,冒出火星,等钢钎咬住水泥块后,用力量才会将一块块水泥块劈下来。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信心,没有攻不下的“堡垒”!我们有信心后,四人轮着擂大锤。
阿华,阿来等着用钱说媳妇,我和阿田有了孩子都等着花钱。干活需要耐力,养家糊口的'动力及蚂蚁啃骨头的精神。有了这些,力量倍增,抡起大锤,一场下来气喘吁吁。打锤是力量与技巧的结合。出门在外为的是挣钱,要有合作精神,有多大力用多大力,报酬都一样——一块六毛五分钱。
中午,他们与工人一起到集体食堂吃饭。早起,妻子四点多钟起来做饭,我中午就吃带的饭,之后,找个地方抓时间读书。
几天下来,工头很满意,说处理完水泥墩子还有别的活计。我们合作的愉快,心中升腾起希望,打工也并不如想象的艰难。
我们要用时间和力量清除这两个庞然大物,钢钎被擂出卷边,在一天天缩短。
10月8日发生了一件事。阿来扶着钎子,我站在水泥墩子上擂大锤,只听他“哎呀”一声,扔了钎子,攥着右手的中指。
我忙从上边跳下来。阿华,阿田也忙围过来。我问:“咋啦?”阿来说手碰了,我忙掰开他的左手,扯开手套,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白骨,肉都黑了,停会儿,血才流出来。
“走,赶紧去医院”!同时,我又对阿华阿田说,“你俩先干着。”我们担心不干活不给钱。
阿来说:“不用去,不怕的”!他没有痛苦的样子,像扎根刺一样无所谓。
唉!农民干活,磕手碰脚是常有的事!
但是,怎能不去医院呢。我急了:“不行,走吧。”他这才攥着手指跟我走。
我走的很急。到两里地开外的工人医院,我拿着一毛钱到门口挂号室挂号:“同志,挂个号。”
里面传出一位女大夫的声音:“厂外?”她听我“嗯”了一声,将挂号单递了出来。
我一看是三十五号,对阿来说:“走,去外科。”
外科门口等着四五个工人,我着急的向屋里张望,问一位四五十岁的工人:“医生呢?”,那人回答说:“我们也等了半天了。”
我见屋角有个凳子,便拉了过来,对阿来说:“你坐这”。我挨着屋找医生,愤愤不平的想:都九点多了,怎么还不上班?
医生终于来了。当叫到35号时,大夫惊讶的问:“怎么搞的?”旁边的人也都同情的回过头来看。
“钎花碰的”我和阿来同时说。
“刷刷刷……”大夫用圆珠笔开了单子:“先去划价,再去透视”。
我不解的问:“我们去哪?”
他边给别人看病,没有回头,说:“去换药室”。
到换药室穿大褂的女大夫扔出一句话:“先去划价”。
我迟疑着:“划价?什么划价?”后来我问一位医生还是让我去划价,我似乎明白了是让去交钱。
我又到门口去交钱,”同志,给药费”。挂号那女大夫没理我,在与别人通电话。我有点急了“唉,同志,快点!”
她眼一眯,做出讨厌的样子,她寻思够了,掉过身来,刚拿起笔来,就把单子扔了出来,“你还没划价呢!”
“去哪划价?”我拿着四张票不解的问,她没好气的说:“去药铺”。
在农村割个口子抓把灰一抹,止住血几天就好了,哪有这么多麻烦事,要是自己绝不来这里,这不是工友的事嘛。
我又到换药室将单子都递过去,“同志,给你”。
同样又给递出来,“你还没有划价呢。”
没有经过事的平凡人啊,这还没有离开家二十多里地,出了这么点小事就这么难,以后怎么到外面去闯荡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各忙各的,有谁关心你的事呢?
正当我不知咋办时,村中在矿山当工人40多岁的阿山出现在我面前,我像见到救星一样。他熟练的领我找到透视室,这才办完了划价手续。
原来医院有规定:先划价交钱,后看病。
当我听大夫让交5块4毛5时,立刻傻了眼,不相信这是真的,又看着阿山。
阿山看着我问:“你有这么多钱吗?”他听我说没有,他又说,“我给你去借借。”
我跟他到外面转了一圈也没借着,这下我愁得在楼道里直打转。
唉,这就是当时的境况!古时有一分钱憋倒英雄出燥汗,我确实体会到了无钱的为难!我又走到结账口,票还压在那里:“同志,等等,我钱不够。”
正当我为难的时候,妻姨父给送来五块钱,他听阿山说,我们有事正为钱发愁,就从班上请了假赶过来,加上我仅有的两毛钱,阿来的六毛钱,付了帐。
划个口子也要透视,透视什么事也没有,清血包扎,就用去五块多钱。我们将钎花擂去,不能在让不该发生的事重演!阿来右手裹着,就用左手扶钎子继续干活!
生活,这才是真真切切的生活。
我在想:“穷家富路,以后出门要多带钱!”要多学习,再也不能出现这样无知的窘态!
我们打“短工”12天,终于完成了清理的事,在算工钱时带班的说,以后有话还让我们来。
也许,谁都有这平凡的小事,都有这艰难的经历及为难事,可惜,随着岁月的流失而消失了,但我却将它记录下来,今天想起来历历在目。如果不是阿山,将妻姨父找来,那天我不定怎么为难。
“饱时给一斗,不如饿时给一口”。人啊,在有能力的时候要救助有困难的人,即使帮不上忙,捎个信也行。人是有感情的,不可能“立竿见影”,30来年后,我见到退了休的阿山,脸上堆满了笑容,心里产生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