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开的故乡的散文
【故乡】
故乡是一粒种子,从秋季穿过,用虔诚的身子钻入我的心,在冰结的冬日等待春天的靠近。而东风就如巧娘的手指,只须轻轻一点,春天便在脉脉温情中扭动起腰姿,窈窕地走来,于是我便有了一些燥动的情绪。
种子就是在风的声音里开始萌芽的,它怀揣着一个春天的花事悄悄地从泥土里钻出来,然后借了几点雨水,就在此起彼伏的拔节声音里,串结出一个个绿意盎然的音符。故乡就藏在这清脆的节拍里,葳蕤着我的梦。
杨柳还没有完全吐绿,一只鸟儿翘立在枝头,用脆嫩的声音朝着另一只不停地叫着,那啁啾的样子常让我想起冬天枯枝间的雀巢,那里住了许多温暖的故事。阳光是一朵娇美的花,总是把美丽的爱抚含蓄地悬在老树的枝头,诱惑着站在村口的母亲,那凝望的双眸,如两泓泉水,在风中泛着明亮的浪花。
幸福是从村庄上空林梢的那抹阳光开始的,当清亮的哨音沿着房檐从老屋的顶上贴着飞过,那些毛绒绒的羽毛便扑打着一轮霞光,温暖了游子归来的眼睛。当我伸出颤抖的手指去触摸母亲苍老的肌肤时,我发现,我的十指流香,上面竟然盛开了一束束花儿。而故乡是那一片返青的柳林,让我一直无法忘记它蓊蓊郁郁的模样。
故乡常常哼着小曲,在月光下晃荡。我提着一盏小红灯笼,在院子里和小伙伴们捉坏蛋,母亲坐在窗前的灯光下,一边穿针走线,一边哼着小曲,那背影如少女般清纯,那曲声从窗缝里轻轻地飘出来,顺着月光柔软地淌着,简单而美妙。我想母亲是七仙女转世,心灵手巧,神极了。
这样的歌声一直喂养了我许多年,我的灵魂逐渐熟稔了。我学会了感恩,学会了为母亲歌唱。而母亲一双结满营茧的手越来越粗糙了,它捧出金亮的五谷,养壮了我的身体,让我从它顽强的微笑里学会了劳动,学会了把一些朴素的东西刻进心里,再放进孩子的行囊。
故乡在宁静中沉入梦乡,那均匀地呼吸声一次次敲击我的耳膜,我站在月光下,默默地翻阅一些心事。至今,我依然不能忘记那个新年,鞭炮如串结的玉米棒挂在那棵老槐树上,炮捻点响时,院子里飘满了温馨的祝福,树顶的雀巢里飞出的快乐的歌声,一切辛劳与甘甜,曲折与平坦都会在一声脆响中走向新生。
故乡如诗如画,总是把朴素的生活融进四季的旋律,在歌舞和谐的揉合中,让生命的河流渲染着新鲜的生活,让温暖的阳光去亲吻泥土的清香。
【孤独,是一壶乡思浸泡的老酒】
凉月如水,静静的夜。朦胧河面,薄雾如纱,天地间,唯听月光流水般走过的声音。
常常在这样的夜晚,一个人,沿着村庄一边是山一边是小溪的小路,用脚与镶嵌在上面的碎石子相击而歌,在臂弯轻挽一袭清风,惬意地漫步,思想。
一个人走路,似乎孤单了点儿,但是,那脑子里乱窜的思绪,却可以找到一个安静的归属,就像一个疲惫的身躯突然有了一个可以靠着休息的角落,心情一下子有了一种可以彻底放松的熨帖感。
静静地踱着洒在地上的班驳的月光,聆听四周山林土地酣睡的声音,那气息是那么亲切,那么揪人心弦,此刻,还有什么温柔的按摩能够替代乡村宁静的抚慰?还有什么优雅的音乐能够比得上乡村干净的天籁?
路,是熟悉的;山,是熟悉的;水,是熟悉的;林是熟悉的;风,是熟悉的;月,是熟悉的,夜;也是熟悉的。对于用泥土的乳汁喂育我长大的村庄,我一生都会有一种别样的割舍不去的依恋,无论我离开它的时间有多么久远,无论我离开它的距离,有多么遥远,那熟悉的味道却一天比一天浓郁,那朴实的乡音一年比一年亲切。尽管村庄的样子可能会被风沙磨掉光华的容颜,但那慈爱的目光会越来越明亮,那健壮的骨骼会越来越硬朗,那起伏的脉搏会越来越响亮,那展转的心肠会越来越绵长。
谁说一支墨笔能够描尽故乡巍峨的山,谁说一张素笺能够吟尽故乡秀丽的水?谁说一片白云能驮尽游子对故乡切切的思念,谁说故乡的月能够载尽故乡对子女深深的挂牵?
你去问问路边的青草,你去问问山涧的幽兰;你去问问岸畔的杨柳,你去问问池塘的睡莲,问它们是否年年青衫飘飘,问他们是否岁岁裙裾翩翩。如果春天的阳光一直煦暖,如果夏天的风儿一直爽快,故乡的颜色就永远不会凋谢,故乡的四季就会青春长在,故乡的情韵就会与天地并存,与日月同在。
风沙尘土会卷走一些陈旧的琐事,会吹去一些繁杂的情感,但是永远驱不走故乡常青的情怀;流水落花会流走一些忧郁的日子,会飘走一些酸甜的记忆,但是永远带不走故乡纠缠的情结。
在孤独中行走,犹如饮一斛芳香弥笃的老酒,我们可能会因为沉醉而不经意丢失一方印满泪花的手帕,会错过一丝晶亮露珠的霞彩,但我们永远无法弃却一种恒久牵绊的情思,我们永远无法抛开盘根错节的乡恋。故乡是照亮孤独的阳光,我是追随故乡的影子。
青青翠竹,潺潺流泉,团团碧荷,瑟瑟桨音。那倒影在一溪清澈里浣衣的姑娘,是否还在棒槌敲打石板的歌唱中濯洗自己的心事?那荡舟于一塘清香里捕鱼的老翁是否还在煨一碟鲈鱼就着一壶老酒的醇香品味岁月的沧桑?
黄昏微霭,村舍疏淡,一习清岚,一剪归燕。林梢上浮起的一缕炊烟,那是母亲寻找儿女回家的声声呼唤;晓晨薄霜,桥寂路寒,几声鸡惊,几声犬吠。石板路上敲响的一串足音,那是父亲披着星月为生计奔波奏响的琴弦。
参天的古柏仍在高空向着太阳唱响明媚的歌曲,金色的阳光是否还在叶滴翠露的生命中打卷?清脆的蛙鸣震落了满天璀璨的银汉,霞落的弦音是否还在为一个个疲惫的灵魂催眠?而我那潮涨潮落的心湖呵,是谁的目光一直在我无眠的夜色里徘徊,是谁的声音一直在我辗转的梦境里回环?
掬一捧清石上的流泉,泉声里叮咚的怎么都是故乡一声声清脆的鸟鸣?斟一杯松林间的明月,酒香里隐约的怎么都是一张张亲切的笑脸?折一枝青青的柳条,窈窕的舞姿依依的都是故乡的影子,捻一枚红红的枫叶,火红的霜颜沉淀的都是故乡的情感。
走过一片清塘,细雨连珠成线,在水面上圈起一个又一个圆圈;走过一径绿荫,苔丝织绿成毯,在草林间烙下一个又一梦幻。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巷,是哪家的姑娘擎一把花布伞生动了一段夏季的风景?一座蓝砖绿瓦的城墙,是谁家的小子横一支长箫折弯了一个秋夜的明月?
在孤独中行走,品味冬日的阳光,那靠在土墙一角秸杆堆上晒太阳的老爹,眯着眼睛甜蜜的神态,是否又想起了那个年轻时坐在毛驴背上蒙着一方红盖头的妹子?回味夏日的月色,那坐在蒲团上纺线搓绳的老妈,摇着一架纺车支支扭扭的转轮声,是否依然唱着少女时夜夜清亮的山歌?
一个人,在故乡的泥土上亲近一株草,一朵花,一滴水,一朵云,便会觉得有无限的意韵自心底生出。在惬意中诠释孤独的涵义,就如同品味一壶经年的老酒,孤独是我一直吟诵不完的故乡的诗,诗里永远生动着一幅描摹不尽的画;孤独是我一直歌唱不尽的曲,曲里永远悠扬着一把不会弹断的琴。
在孤独中行走,孤独是故乡夜夜歌吟的风,风里把一缕缕缠满挂牵的乡音轻轻远送;在孤独中行走,孤独是故乡月月圆满的月,月中把一轮轮装满思念的乡情深埋心中。
【故乡,我心中永恒的春天】
我想这一辈子,我会坐在月光下,用一种固定的姿势去仰望那些藏在蟾宫里的花朵了。那些花朵与一个村庄、一些人、一些声音有关,它包蕴着厚厚的情感,亲切地从一层层牵挂的日子里轻柔地走来,如一片云一样在我的头顶徘徊着,那清凉的花香一定是从田地、山坡、小河、柳树林里来的,不然不会那么清新,那么亲切,那么温暖,让我嗅着它一遍遍地怀念家乡那些熟悉的味道。
那年,迎春花向山野绽开嫩黄的心事时,我还是黄毛丫头,两个朝天扎的发辫总是幼稚地在一朵朵蓝天白云上晃动。我和小伙伴儿踩着柳溪清脆的泉声去采摘百灵鸟的歌鸣,那些调皮的男孩儿,会撩起清澈的水花打湿我们的衣襟,而我们却不理睬他们的顽皮,如一只只轻快的小鸟,扑棱着嫩弱的羽翅,叽叽喳喳地掠过鹅卵石干净的肌肤,向对面的柳林深处飞去。
百灵鸟惊喜的叫声,引诱着我们慢慢走入那片风情摇摆、绿意盎然的世界。那时,小河里的水已经开始汩汩地唱歌,水花映着暖暖的阳光滑滑地闪亮,折射出无数点耀眼的光泽,如点点明镜闪烁,簪上飞扬的发梢,映出红苹果般的脸颊,直到在清澈的倒影里浮现出少女的模样,柳林飘拂的绿烟里便多了一些味道,掺和着野百合私语的香味,散逸着丁香清幽的甜味,隐含着野菊倔强的清味,浸透着玫瑰羞怯的涩味,迷离着苦丁茶淡雅的苦味,它们温馨地缠绕在春天的怀抱里,被季节的手指拨动起一弦弦柔美的情丝,让我们无法抵挡青春的诱惑,在河畔的草地上茂盛出一片片葱绿的故事。
和所有初长成的少女一样,我也学会了文静。当独自在小河畔发呆时,我会问水中的白云,为什么不呆在天上而要飘入水里与小鱼一起嬉戏;问穿行在林间的燕子,为什么不一直呆在南方而要来来回回迁徙;问草尖上的.一滴露珠,为什么每天都要早早起来盛注一缕缕流溢的霞光。后来,我还学会了怀揣着一个名字,在连翘初绽的明媚里放飞风筝,在桃花盛开的灿烂里粉红笑靥,在石榴怒放的火红里注满心事。那时,我看到层峦叠嶂的家乡萦绕着一溪溪流动的清韵,从那座围了篱笆的木栅门前缓缓走过,并携了我的梦匍匐潜行,进入远方的雾帏,于是,我知道,我再也无法裹紧一袭奔放的热情,终于在那个七月的下午,我敞开了襟袖,让素心潋滟的潮水如跳荡的火焰一样,从父母阳光般的目光里出发,沿着那块绿色向阳的山坡,跟着一只白鸽去了远方。
生命注定最终还是要在诞生处驻足的,当所有的美好伴着一些声音从繁华喧嚣的市井小调里挤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些可以用来解渴的诗歌不在瓶装的矿泉水里,也不在净化器过滤的水杯里;自来水哗哗地淌着一种漂白的味道,沸热的锅底总是沉积了一些白色的垢渍,虽然它们被注上了绿色的标志,然而还是令我想起村庄,想起爬在小溪边,掬起山泉大口大口地畅饮,喝够了,就捋起袖子朝嘴上一抿,然后就坐在石墩上,向着河流的上方张望。
那时,我看见上坡张家小妹穿了件大红色的棉布对襟夹袄倚在家门口,她好像看见我在看她,她朝我抿嘴笑着,我想它的笑脸一定像她家门口那株盛开的紫荆花一样绚烂。于是我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我想河流的尽头一定开满了紫荆花,一束一束的,红红的,大簇大簇地摇曳着。而走着走着,我就迷失了前行的方向。河两岸的沟谷里,那些布谷鸟的鸣唱太诱惑了,我不得不踮起脚尖去寻找它轻巧的影子,去琢磨它不停地叫唤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赶了一头老黄牛和一头小牛犊从我的跟前悠悠走过,他应和着布谷鸟的声音唱和的时候,我才知道,那翻来覆去的布谷小调原来是催促人们早耕早收,别误了农事的,我越发感到家乡的美妙神奇,并越发依恋这一片土地了。
匍匐在这片土地上,我很钦慕那些手扶犁铧的乡亲们,他们一年四季地在这块黄土地上不厌其烦地播撒着,用金红色的汗水染红了一个个朝霞和夕阳,将快乐的音符点缀到畦田的谱线上,让充满人性的庄稼们长出一首首惊喜的诗句,在岁月的书简上刻写下朴素而丰实的愿景。那时,我会听到老槐树下,竹板敲开、二胡拉响的夜晚,那些字正腔圆的豫北调子在月亮下铿锵成韵,惊醒了池塘里的蛙声。
于是,在后来我仰望月亮的夜里,梦犹如一首歌,被一只充满怀念的鸟衔着,返回村庄,返回那片柳林。我听到百灵鸟依旧在唤我,它对我说:春天来了,柳林旁的山坡上开满了许多栀子花。我看到了了很多花,不,不只是栀子花,还有百合花、野山菊等很多不知道名字的花,他们一簇簇地摇曳着,向我召唤着。我扑入花的怀抱,醉在他们的香里,被一个个花仙子围着,在花潮的韵律声中,去歆享父母的脸上盛开着鲜花般的喜悦,我感觉脸颊上的湿润了……从梦中醒来时,我看到枕上落满了酽俨的乡愁,我突然想到,春天了,我该回家了,我想去看看父母黄土地一样的皮肤上盛开的一簇簇温暖的花了……
是的,春天了,到处都是花香鸟语,而我的春天,只在家乡。家乡是我可以用一生的心血为之吟唱的春天,尽管它的花儿还有些素淡,甚至有些瘦弱和苍白,而我却魔癔般的粘着它的花颜,不忍心丢弃它的任何气息,即使是苍老枯败,我也会守着它的古老接纳它的拙朴,甚至可以掬出所有的泪水,为它把黑夜洗成黎明,把寒冬浣成暖春,直到它皴裂的皮肤滋润出生动水灵、绚丽多彩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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