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街生活的进行时态散文
确切地说,它更像是一条巷。
我觉得,用街来命名它,有点夸大了它的范围。从走向上看,它该属于“街”的范畴,从它的长度考量,更该靠近“巷”。但大家多少年都在遵循习惯的秩序,沿袭一贯的叫法,我也便这么叫了。实际街也罢,巷也好,就一代号而已,无所谓对错好坏。
菜园街是新建路和中都路伸出的手臂,她像一座桥架在了它们之间。它很短,你望过去,眼睛用不着拐弯,一眼就能望到底。你走进去,只需一杯茶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头。它不深,横平竖直的简单,让你感到它不会有什么曲折的心事,这一点上,远远没有巷子的曲径通幽,让你浮想联翩。如果说,巷子是记叙文,那菜园街就是说明文。事实上,它更像是一部热热闹闹的小说,每天演绎的是市井烟火的琐碎,庸常的生活的细节。
最先泄露菜园街秘密和底细的,除了它标签式的名字外,就是那些浓浓的生活的味道。蔬菜、家禽、水果、海鲜的味道搅和在一起,密密地缠绕着、蒸腾着,弥散着,身在其中,让你觉得一脚踏进了生活,踏进了烟火,一下子就深入了小城的深处。它是小城的一个窗口,小城生活在它那里生动鲜活地展开;也是小城的一个容器,盛放着小城的风土人情、经济状况、生活习惯。
街道很老,它的历史我没有考证过,但一定是我目光伸不进去的岁月。水泥的街道虽多次增补、经万人踩、千车压,它的路面上难免有的地方坑坑洼洼,如一件皱皱巴巴的旧衣,烂菜叶、破旧纸片、零星垃圾如衣服上的补丁,灰旧的成色里沉淀着许多的过往,洇散着小城的风雨,不论怎么努力都难掩它的沧桑。由于太过真实,显得有点邋遢。街道两旁层次错落的居民楼,看上去略显陈旧,加上一些残垣断壁,让人想到了一帧退了色的老照片,那些陈旧的底色,苍老的背景,总会让你的想像飞越在岁月的上空,产生一种窥探小城故事的欲望。
菜园街,是我步行到单位的最捷径的一条街,每次从那里走过,目光和耳朵都会被塞得满满。
先是眼睛,目不暇接的满,拥挤的满。街道两旁的店铺一截拥挤,一截稀疏,一截只是一座楼的院墙,但稀疏了的并未稀疏,都被临时的菜农的摊点见缝插着地挤了进来,院墙也便做了它们的背景,刮风时有又成了它们的屏风。那些菜摊的大小、规模、菜系的品种,都是以个性的姿态无言地招揽着顾客。就拿凉棚来说吧,有伞形、有巨型、有人字形,而在路边的那棵槐树下的',则很巧妙地把树做了凉棚。也不乏有菜农、果农直接在把车停在路旁叫卖。至于菜品果品更是随时令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在这里,只要是日常的菜类、果类,这条街都不会让你失望而归。经验会让你很快地辨别出,小商小贩或者是菜农的身份。辨别的依据不止在陌生和熟悉上,还有很多,比如菜品的多寡、摊位的固定移动、菜的摆放方式,甚至给你称菜的动作上都流露着蛛丝马迹。水果摊、菜摊、海鲜摊杂七杂八地交错着、缺少章法,也没有什么形式上的规律秩序。如果是在早晨,就会有几家卖早点的小摊,而一团团、一缕缕冒着的热气和着各种菜果的味道,在小街的空气里氤氲着,让你觉得生活从四面八方向你涌来。小街上的人真多啊,多得像摊点上的菜果,也像一股股水从每条小巷里汩汩地冒出来。无论是忙着的商贩、挑选的顾客、还是行色匆匆的上班一族,都会让你感到日子在行走,时间在流动。满满的小街上,生活永远处在进行时态里。
其次是耳朵,哄嘈嘈的满,抑扬顿挫的满。远听,哄嘈嘈一片,嗡嗡嗡嗡的响,高的、低的、男的、女的、粗犷的、温柔的、也夹杂着一两声狗叫,热闹里的喧嚣,各种声音的大杂烩,让你的耳根一时无法清净。如果你走在街上,侧耳细听,就大不相同了,层次感随之而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极有特色,浓浓的方言经他们叫卖艺术的包装,显得悠扬婉转,最后一句往往上扬,拖着着长长的尾音,那是做了夸张的修辞处理的,平平仄仄,听上去倒像是一首唐诗古韵,满有余音绕梁的韵味。有的提前把叫卖声录制在小喇叭里,循环往复,经过斟酌预设的声音,再加扩音器的处理,听上去有种唱戏的感觉。而那些讨价还价声在你一言我一语,在彼此利益的进退中演绎着活生生的人性。
一位大姐正跟一个商贩争执,不知因为什么,在高八度的声音里,我看到了面红耳赤。在小街的一隅,失去腿的残疾人,坐在一块带轮的木板上卖力地唱着,歌声从话筒里传出,哀婉忧伤,久久不能散去,摆在前面的破铁盒里时不时有纸币投入。有时也会听到比较抒情的叫声,伴着拍肩的动作,许是常不联系的旧友或者熟人,被偶然相遇的惊喜点燃起来的热情,转化成夸张的声音。而被圈在笼子里的鸡,咕咕地对着铁笼叫着,也不知是在反抗,还是因为刀下流血的同伴,让它想到了自己的下场而显出的无奈。笼子里的一只兔子,竖着耳朵,呆呆地注视着冒着热气的铁桶,眼睛里都是幽怨、都是伤痛。这些高低错杂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我感觉到了生活的继续,生命的律动。
站在楼上俯视小街,眼睛经过层次错落的楼顶平房的缓冲,抵达菜园街时,感觉自然有别于穿梭其间。小街的全貌尽收眼底,一览无余。视觉上的延伸更能让你从整体上去欣赏它。这就如你在阅读一篇散文,是细节和结构欣赏角度的区别。来来往往的人流变成了蚂蚁搬家,变了的是视觉的效果,不变的是生活的常态。
这样繁荣的场景、这样嘈杂的声音,不是每个季节都有,不是每一天都有。比如,冬天。小街跟人有一样的脾性,都怕冷。人像街道旁的那棵槐树上的叶子一样,一夜间被冷风吹散了,只零零星星地耷拉着几片,看上去有些萧条和衰败。而那些商铺此时变得异常的臃肿,只有印在玻璃或者厚塑料上依旧忙碌的身影,还有从门里飘出的热气,让你感到菜园街以一个动词的身份存在,生活依旧进行。再比如,过年的那几天。别说临时的摊位,就连店铺也都紧闭了生意。小街像一位歌唱家突然变得喑哑,一下子安静了好多。突然失去了它“菜园”的功能,只是偶尔穿梭的汽车和行人,提醒它仅仅是作为一种工具的存在,跟别的只供行走的街没有什么两样。此时,菜园街不适应,我,也不适应!
如果把上午的小街比作正午的太阳,那下午的小街就是夕阳,人流少了许多,临时的摊位像天上稀稀拉拉的云,东一朵、西一朵地不成规模。而夜晚的小街就是一个熟睡了的老人,安静而慈祥。
菜园街太小、也不够整洁,上不了画卷,摆不上桌面。远没迎宾街的宽阔,更没长安街的气派。但却有市井之相。给这个小城的一部分人提供了生活的便捷。它对我的意义不仅仅是一条供行走的街。
最近,在距离菜园街不远的地方,有一栋破旧的楼房被夷为平地,据说是要在这里建一个大的菜市场。市政府的做法是为了市容的整洁、规范。高兴的同时,我突然想到了菜园街,从情感上我还是愿意它是“菜园街”,而不仅仅是一条街!
当然,当菜园街成了一条街时,生活也不会止步。
【菜园街生活的进行时态散文】相关文章:
菜园小记生活散文10-18
街树的散文10-07
街树散文11-09
北屯的街散文11-10
菜园小记的散文04-14
母亲的菜园散文08-28
冬日菜园散文02-19
父亲的菜园的散文04-13
城市菜园散文0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