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人经典散文
那年那月的旧时光和旧人,其实一直在心底徘徊,没有远离。
小时候,生活在农村集上,逢双日有集市,跟别的不同的是,我们那属于早集,到十点左右就散集了,雷打不动,若要赶集的话需趁早去。除非到了年关,一到腊月二十七八则是天天有集,况且能延续到中午,老家人常说的:乱市。
没事时,常跟母亲赶集,人来人往的,新鲜好玩。母亲赶集多的是买菜,掂着竹篮子或是提篮子,不像现在塑料袋横行。有时也卖东西,只是不是蔬菜,赶集卖的通常是粮食、羊,还有鸡蛋,自家母鸡下的。印象中,有几次家里喂的鸡不知何故死了,舍不得吃,也提到集上卖,换几个零花钱。家里买盐、灌醋、打酱油,母亲都叫我去街上买,不用讨价还价。从我记事起,家里人都不做生意,不像集上有些人,利用离集上近的便利,做点小生意赚钱。本家的灿大爷倒是一个生意人,在集市上摆摊子卖鞋。他在我们东边住,后来,旁边的官路加宽,就搬到村东边去了。他虽说有两个儿子,却早早地离了婚,大娘和孩子在乡下。我从来没见过这个大娘。由于他一直做生意,不靠地里吃饭,以至于地里的'庄稼疏于管理,只是为了应景。起初,他的鞋摊直接放在地上,下面铺一块塑料布。后来,做了几个铁架子支撑起来,便于顾客挑选,天热了,扯块布做了个凉棚遮阳。那些年,集上卖鞋的规制都是这样的。
记忆中,灿大爷声音洪亮,为人和气,遇事不慌不忙的。可能是职业习惯的缘故,见谁都笑眯眯的。别看他是个做生意的,他也是一个有情趣的人,喜欢养花。平日里闲了,就伺候一些花花草草,诸如凤仙花、大丽花、美人蕉、夜来香、茉莉、小红花等等,满园春色,花香四溢。一到夏天,邻家爱美的女孩子,便都去他那里摘凤仙花染指甲。遇到下雨天不能上街摆摊,爱躺在床上,戴上老花镜看书,什么三国啦、水浒啦、说岳啦、包公案,当然,少不了听评书和戏曲,记得他家当门桌上有个木壳子收音机,装三节电池的那种。刘兰芳的《杨家将》、申凤梅的《收姜维》……好多耳熟能详的节目,都是从他家的收音机里听到的。他也会画画,我曾见过他为前边小春家画过梅兰竹菊四条屏,让当时上小学的我觉得很了不起。可惜的是,他的画如今早没了踪影。开始卖鞋前,他在街上卖些小百货,还有像螺丝糖、江米团、发卡、针头线脑之类。记得有一次,邻居家的小秋、孟丽她们几个小孩,趁灿大爷午睡,从门下爬进去偷螺丝糖吃。听说,灿大爷知道了只是报之一笑,也没有告孩子的状。当时,灿大爷进货主要是靠他的木三轮车,车厢在前的那种,前边两个轮子,后边一个轮子,可推可蹬,这种车今天很难看到了。就是这辆不起眼的三轮车,承载了灿大爷的几多希望和幸福。
由于在集上卖鞋,灿大爷的日子过得还可以。那些年,从南乡来了女人跟他过了几年。女人不高,有点胖,没事时喜欢唱小曲。后来,好像又返回了。农村单身男人有点风流韵事也很正常。说真的,农村啥人都有,有的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热心传播桃色新闻。集上划玻璃的东升和电工爱军就是这样的人,尽管跟灿大爷做邻居。有一次,他俩不知从那里得了灿大爷在家里与女人私会的消息,遂偷偷地前去“搅局”。没成想,灿大爷真让俩人真逮了个现行。原来,那个女人是灿大爷卖鞋时结识的,乡下女人可能贪图小恩小惠,一来二去,你情我愿,也就水到渠成。很快,老灿有相好的消息不翼而飞,弄得灿大爷“罢市”好几天,以示抗议。听说,东升和爱军慌着托人向灿大爷说情,闹剧才慢慢平息。自那以后,灿大爷便专心做生意了。
虽说是本家,平日里我们两家来往不是很多。由于他花养得好,小妹从他那里移过茉莉花。记忆中我曾帮他点过豆子。干活时,他放了一个响屁,还没等我言语,他自我解嘲道,屁是“五谷杂粮之气”,放屁说明肠道畅通,是在排毒。那时我刚上初中,第一次听说放屁是排毒,也就忍住没笑。因为,平日里常吃红薯,也经常放臭屁,没想到这是在排毒,当时就觉得灿大爷懂得真多呢。
如今,老家的集市,由原来了一道街增加为三道街,两边的楼房也比原来多了,但,依旧是逢双日有集,雷打不动。灿大爷死了快二十年了,埋在了他自己的田地里。但,他的洪亮嗓门,笑容可掬的面容仍留在了记忆里。
啊,那年那月那人,渐行渐远,已化作了淡淡的乡愁,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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