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黄﹒烧烤散文
把将黄未黄的庄稼用火烧了吃,在我们乡下叫燎黄。燎黄表面上有尝鲜、检查粮食成熟程度的说法,实质上还有在新粮未熟、陈粮已磬这段青黄不接的时候给肚子里面填食的意思。五黄六月菜代粮,在八十年代前,吃饱是庄稼人最基本的生活目标。
用火烧了吃,在记忆中似乎是生来就会的技艺。从记事起,乡下的孩子们想在正餐(家里定时的饮食)以外补充食物,最直接的莫过于把能够吃的东西直接烧了吃。仔细想来,自从火和吃联系起来,烧着吃应是很古老的传统和最直接的方法。从远古时人们偶然发现烧熟的食物比生食要好吃开始,烧着吃就与生活息息相关,而人类也在不断改进着用火的方式和习惯,但是一些简单实用的方法却一直保存在人们的生活中。从这个意义上讲,传统的烧烤是最古老的饮食方法,燎黄则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种。
最先能燎了来吃的,是麦田中夹杂的青稞,当早熟的青稞在墨绿的麦地中探出青白相间的穗头时,下地回家的庄稼人会顺手掐来,回家直接在煤火上一燎,就可以吃了。别小看这种做法,手勤的人家攒上几次,就可成为某一天全家的一顿午饭,省时又节粮。这样的行为是光明正大的,因为,混杂在小麦的青稞会影响小麦的品质。
而自此开始的燎黄就在整个秋季随时随地的进行,继而是小麦、禾禾、一直延续到胡麻也上了场,燎黄的行为才能结束。方法也不只限于这种:还可把穗头扎成把,上锅蒸熟,于是就演变成当地夏季独有的小吃“青粮食”,也可在荒郊野外直接用枯草引燃了烧着吃。这段时间内,常常可看见一缕青烟不时飘浮在晴朗的天空,那都是在燎黄。
而烧着吃,则在一年四季的任何一个时间都会随时发生的事儿。所有可又食用的东西都可烧着吃。
和眼下流行于城市的所谓烧烤相比,乡下的烧烤简单、直接且多样。最早的烧烤春种时就会发生。播种时,乘工间休息时,嘴馋的庄稼人会利用这个时机,三块石头把铁锨一支,顺手从地头抓几把上年已枯黄的野草,等铁锨烧热了,捧上两把种子,炒出香味来,就是上好的零食。当然,这种行为是不能光明正大进行的,或者不是在肚子实在太饿的时候,庄稼人是不会把种子炒了吃的。春吃一把,秋少一斗。至少,炒了吃的人会让人说上一回。所以更多的时候,是悄悄在衣兜里面装上些没有农药也没有化肥的种子,直接生吃。
等到所有的庄稼进场,天气转凉的时候,烧着吃的目标就是那些整天叽叽喳喳的麻雀们。夏天的麻雀是不能吃的,老人们会说:整天吃蛆虫蚂蚁,那么脏,怎么吃。其实还有夏不狩猎的意思。但是,不能吃的说法更会让那些半大小子们相信。到了秋季,庄稼人似乎忘记了曾经吃过蛆虫蚂蚁的麻雀们的脏,而随时会对这些整天围着粮食堆不走的鸟儿们下手。简单的是随机抓上几只,直接烤了吃,而那些年轻好动的汉子们则会随机组织几次烤麻雀活动。
这样的机会一年也就那么三五回,等那天某个有兴趣的大人想烧着吃麻雀的时候,会在看场院的时候,悄悄的找上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们,在夜色完全下来的时,去牛棚中抓麻雀。抓的方法也是简单:几个人拎着扫帚悄悄的进了牛棚,突然打开手电或者马灯,那些在牛棚顶上的缝隙间过夜的麻雀就会惊飞出来。而早已做好准备的孩子们会抡着扫帚乱舞。在这个过程中,就会有麻雀被扫下来,几个牛棚过去,几十只甚至上百只麻雀就捉来了。或者是用麻袋把牛棚的透气天窗盖起来,人进圈里面一轰,效果也同样,而烤的方法也简单粗暴,甚至是残忍,总之就是闷在烧红的铁锅中烤熟了吃。
到了秋未,最后能用来烧着吃的是土豆。土豆烧着吃的方法很多,最有趣味的当属孩子们在野外垒的土窑。那个时候的孩子们已开始上学,但是,那个时候农家的孩子放学后不是写作业,而是必须帮助家里面干活,最常见的就是拾粪,每个人背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芨芨草筐,去野外把牲口的粪便拾回来。这种没有大人看管的活动使孩子们有了更大自由发挥的空间。说不定那天,那个孩子王在放学回来的路上,就会组织这么一场活动。
而参加这样的活动是有条件的,就是必须从自己家偷上几个土豆,一般要求是至少三个,最好是两大一小。到了约定的地方,从小就看着大人分工合作的孩子们,在领头孩子的指挥下,自然开始行动:一般情况下,女孩子心细,都会去拣柴火,而男孩子不怕脏,则会去拾土块,要那种比较硬的拳头大小的,而挖灶的工作自然就是组织者的`事情。
选一个向风的土坎,孩子们就会用小铲挖灶。灶门向风,口要小,灶膛要大,能够容更大的柴火,灶口要园要平整,这样利于垒土块。挖好灶,土块和柴火也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就开始垒灶。沿着灶口,一圈圈的把土块垒起来,慢慢的收口,到最后,留一个拳头大小的口,盖上一个大小适合的土块,整个窑就算是垒好了。这个时候,除了烧火的一两个孩子,其它人都会被派去拣粪。
等火把整个土块垒的窑烧热烧红,灶膛里面的火灰也积攒了不少,这个时候,就会把所有的土豆放进去,用灰埋好,然后把窑踩塌,再用细土封上,烧的工作就会告一段落。而拣粪的孩子也回陆续回来。
共同拣来的粪和是要和参与的人们大家平分的,那些没有带土豆来的孩子,只要参与整个过程,就有资格参与分土豆,而不愿意参加的只能远远的看着。
等到土窑中发出土豆的香味,组织者的会说一句:女的离开。等女孩子们远远的离开,或者背过身去,几个男孩子就会围在一起,面对面掏出自己的家伙来,对着火堆尿上一泡。于是,尿骚味和土豆的香味就会随着一股白色的水汽弥漫开来,等水汽散去,就到了挖土豆时间。
分土豆的过程也是很是有趣:把所有烧好的土豆从大到小一字排开,孩子则排吃一队,不是按个头,而是按贡献大小和亲密程度。先一轮是从家里面带了土豆的,每人会分上最大的一个。然后是参与者,每人也会分上一个,而最后剩下的则会随机进行奖励,很有些平均的味道,也显示着组织者的权威。如是方法烧烤的内容很多,如鸡、鸽子、兔子、沙鸡之类都可,最好是从野外抓获的野物。这一类的东西烧着吃的时候,除了直接烧,还可用泥巴裹起来烧。
和现在的户外烧烤比起来,农家燎黄和烧烤更有原始的味道和果腹的需要。而最重要的是食材安全,不论那种食物吃起来,这些没有使用化肥、农药的东西都放心入口,即使吃的灰头土脸。而眼下配备了专用粮灶、调料、一应精心准备的各种食材的户外烧烤,虽然表面干净、卫生,可总是吃不出当年那个味道来。
吃是人最基本的生存需要。衣食住行,把吃排在第二位是有其中道理的。从乡村燎黄到城市烧烤,是人们追求吃的一个过程,也掺杂着社会发展的诸多因素,只是就吃论吃,还是不要只从表面上去评判食材的卫生、干净和安全程度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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