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书箱杂文随笔
有个梦,纠缠了我几十年。现在,还常来纠缠。
梦的引线,千梦万梦梦梦不变:我的书,没地方存放。
梦的进程,虽异却同,令人揪心惨然:有时,我将书架靠在学校的食堂壁,人翻人拿,鼠咬鼠爬,整洁的书上满是菜汤饭渍,夹杂着黑黑的老鼠屎,散发出浓浓的老鼠尿味;有时,书架被放到教室的天楼上,借屋檐遮风挡雨,阳光暴晒晨雾润湿,飘风吹过雨丝袭扰,书页翻卷霉变,书脊发黄损烂,书本残缺破败;有时,书架出现在单位的走道里,单位的员工、办事的外人,随手拿走不再归还,零落星散不知其踪,挤挤挨挨的书架愈来愈空旷散乱……
梦的终点,美好而圆满:我有了一只书箱,说大就大,说小也小,竟然可以将我的.书全部收纳其中。小心地整理好书,锁上箱子,将钥匙别到裤腰上,反手拍拍,感觉到它硬硬的在,我释然而笑。
有时,我得意得笑出声来,不但笑醒了自己,还笑醒了身边人。身边人翻个身,嘟囔一句:神经病。夜色温柔,屋宇甜蜜,我看见那只书箱愈来愈清晰地出现在墙隅,不大不小,正好塞满我的思绪。
这只书箱,是父亲给我做的。
父亲虽出身富家,但因江山革故,家道中落,初中毕业不能再继续学业,只好当了一名小学教师。父亲心灵手巧,颇多才艺。到县上进修时有篇作文,用小楷写在作文本格子里,笔触轻灵洒脱,有好几千字。上地理课,随手在黑板上画地图,中国的、外国的,与课本上相差无几。公社组建文艺队,他写三句半台词,拉二胡、手风琴给合唱队伴奏。学校的篮球队,他既当教练,又是雷打不动的边锋。父亲甚至还有一套木匠工具,家里的桌椅板凳,大小箱柜都是他闲暇时自己做的。
入学读书时,我已积累了十几本画本。这是我的宝贝,心爱得不得了,放在书包里挎着怕同学拿,塞在枕头底下压着怕老鼠咬,藏进母亲的衣箱里怕拿出来看时弄乱了衣物。一会儿这,一会儿那,不管哪里,都不放心,总觉不得其所。一天,父亲见我呆头呆脑地抱着十几本画本,不知所措,拍拍我的头:算了,我给你做个书箱!
没几天,我就有了一只书箱:六十多公分长,四十多公分高,三十多公分宽。父亲还给书箱订上锁扣,买只小锁,用毛线编的带子串着钥匙,交给我。从此,我的画本有了藏身之地。我把钥匙挂在脖子上,上山捡柴,下河洗澡,都不拿下来。
初中,读走学。母亲每天都给我点钱,叮嘱我到街上的食店吃午饭。一碗面,一角钱;一个儿糕,两分钱。我舍不得,攥紧钱,凑起来买画本。画本越来越多,初中毕业时,差不多有满满一箱。星期天,我常带着弟弟妹妹郑重地打开书箱,抱出画本,或坐或蹲,或趴或躺,一本本地翻,边翻边读,边读边讲,听得弟弟妹妹如痴如醉。
初中毕业,我外出读书,书箱留在家里。一晃,长大了。又一晃,成家了。再一晃,有儿子了。还是一晃,儿子喜欢看书了。看着小不点整天把他的书搬来搬去,东放西放,藏这藏那,想起父亲给我做的书箱。回家找,画本虽已星散,书箱却还完好无损。我将书箱传给儿子。儿子如我当初一样,将书整整齐齐摆放在书箱里,锁着,钥匙挂上脖子,一刻也不离身。周末闲暇,我拿着书,靠藤椅上,说:看书了。儿子丢下玩具,急颠颠地打开书箱,拿出一本,坐到我的脚边翻看。书箱静静地蹲在屋角,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看着儿子。父亲的目光,透过书箱看过来,盯着我和儿子,温柔亲切,仿佛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我们沉浸在各自的书里,寻找到了各自的快乐与满足。
时光流进梦境,书箱成了“如意乾坤箱”,说大就大,装得下我十多只书柜的书;说小也小,还是父亲给我做的书箱模样。
梦境锁着时光,父亲正在码凳上锯、刨、凿、钉,一只书箱渐渐成形;我和儿子都六七岁模样,坐在温暖亲切的光晕里,把我们的书一本本整整齐齐地装入书箱,锁好,钥匙挂到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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