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来电话,说给我做了两双单布鞋,正适合这时候的天气穿,问我在外的具体地址是什么,准备寄过来。
我告诉她,城里有卖,而且不贵,让她不要寄来了,下次回家再拿。何况邮局在邻镇,很远,母亲又不识字,填个单子都要请人帮忙。
母亲听了,仍不依不饶,唠唠叨叨地讲上次回家我说运动鞋穿着脚气好重,想换一换小时候的布鞋穿。听到这里,我犯然想起曾与母亲聊天时不经意说过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母亲竟记在了心上,并且还特地做了两双。
电话那头,母亲有些怯怯:“已经好多年没做布鞋了,不知做得合不合脚?昨晚才赶好的,就是想你尽快能穿上。”我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堵得慌,陡然难过起来:“您不识字,我怎么把地址给您啊?”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苍老的.人男人声音:“小汪啊,我是你张爷爷,你妈把我请来记你的地址。赶快报吧。”张爷爷曾是村里的书记,识得字,可他家离我家有3里路。我能想象到,母亲是怎样一针一线地用布一层一层纳着鞋底,在好几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就着灯光穿针引线,跑3里路送上几个土鸡蛋,请人来记我的地址。然后赶到邻镇,好言好语地让邮局工作人员帮忙写个地址,邮寄给在外的儿子。
我的喉咙开始哽咽,眼睛有些湿润,对着电话筒,我大声地说:“妈,明天就寄来吧,我正等着穿呢!”
记得上次回家,住在城里的外甥女要吃家乡的阴米(把糯米蒸软晒干炒熟)。家里已经好些年没有弄了。那天傍晚,我陪母亲出门,挨家挨户地借糯米,走了大半个村子都没有。我劝母亲不要再借了,不就是小孩要吃嘛,随便打发一下就行,但是母亲十分固执,非要借到不可。到了晚上9点多,我们才在村尾的一家借到半升。一回到家,母亲便急忙跑到厨房生火。我劝母亲明天再弄,可矮小的母亲却仍旧独自生火,围转灶台拿着铁铲不停地炒。站在灶台旁,高出母亲一大截的我,清晰地看到母亲的额上沟壑纵横,一丛白发凸显头顶。不到50岁的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放佛顷刻就老去了。
其实,我们的岁月里,都有这样一人个——不辞辛苦,不嫌麻烦,任劳任怨,用自己的根根白发,条条皱纹换取我们的茁壮成长。当我们学会感恩,蓦然回望之时,她却早已躲在时光背后悄然老去。这个人就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