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最早在市区的一家建筑公司工作。后来由于家里孩子多,全靠母亲一人操劳,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工分,分不了多少粮食,父亲就辞职回老家务农了。由于父亲老实、本分,回来后就给安排去干生产队的饲养员,这是个重要的岗位,管理着大小几十口大牲畜,而且需要夜里加喂草料的。很小的时候,没有对父亲的概念,后来为了工作的方便,父亲搬到了生产队去住,把刚懂事的我也带了去,一住就是几年。打这以后,我心里才有了父亲的身影、容颜,父亲的脾气秉性也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安分、诚实、认真、乐于助人,还有点小才气。父亲在村里是有名的书生,能写会算,还会拉二胡,玩古琴等。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是请父亲去写帐的,每到年关还会有人求写对联,父亲总是搭纸搭墨,从未收过乡邻一分钱。
我和父亲在生产队住的时候,岁数还小。父亲除了照看我,还要照顾生产队里几十头大牲畜。为了怕夜晚叫我起夜冷着,冬天里父亲总是把队部的小火炕烧的暖暖的。夏天里也总是为我驱赶蚊蝇,直到我睡熟了,他才肯躺下。我的童年几乎有一半时间的夜晚是在生产队陪父亲值夜度过的。在父亲的照料下,队里的大牲畜总是膘肥体壮,没见哪个牲畜犯过毛病。时间长了我也跟着父亲长了不少照顾牲畜的知识,了解了牛、马、驴、骡等一些牲畜的生活习性。知道了牛脾气宁,会一条道走到黑,要因势利导的使唤它;毛驴的脾气倔,犯了脾气会尥蹶子,撂挑子不干活,要哄着干。小毛驴干活也是一鼓作气,没长劲;马是忠厚老实、重感情的动物,谁要是和它成了朋友,它就听谁的使唤,为谁出力干活,队里常常看到陌生人使唤不了马的情景。骡子的`性格相对来说是最好的,腰身大、能负重、肯出力、不挑人,一般队里有任务出车,驾辕的牲畜总是骡子。熟知了这些,为我长大后能牵着牲畜干农活,奠定了一定的知识基础。
后来,生产队迁新址,队里缺少有文化的记工员。于是队里换了饲养员,让父亲改作了记工员。这时家里正好在村南新盖了砖瓦房,我就随父亲搬到新房去住,顺便看家。新房还未休整装饰,砖坯都是自家找人烧制的,扬灰瓦也是兄长们找人帮忙自家打制的。四周的院墙就是简单的篱笆将院区一围,钉上几根木桩,院门也是木棍捆绑的。新房离学校很近,这时我已上小学了,正好方便了上学。
刚住新房不久,就赶上了七六年七月的唐山大地震。虽说我们村离震中唐山有七八百里的路程,但是震级一点也不小。当时年幼的我丝毫不知到地震是怎么一回事,我是在睡梦中光着屁股被父亲抱出屋门的。到了院子里我才醒,才听父亲说是地震了,幸好是新房没啥损坏。可村里好多家的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倒塌,有的家还伤了人、死了人。生产队的牲口棚也倒塌了,许多大牲口被压在了里边,父亲把我送回到老屋院里还在愣神的母亲那里,就随众人去生产队救大牲畜去了。回来时,父亲的脸阴沉着,听了母亲的询问,我才知道队里的牲畜伤损了好几头,年幼的我只知道不久就会有肉分吃了,惹得父母亲一顿吓唬。这时的哥哥姐姐们,有的去了队里,有的正在筹建院中的防震棚,一家九口只有我和妹妹干站着,看他们忙伙,有时只能帮忙找个手使家伙,绳子、钉子之类的东西。从这之后一家人在防震棚里,躲过了余震,生活了将近半年的时光。那时的生活,虽不富裕,但也苦中有乐。
一晃几年过去了,我出村上了初中,每天早上总是披着星星出发,穿越田间小路步行七八里去上学,晚上带着月亮回家。中午就在学校吃带去的干粮,不管冬夏都是就着凉水吃冷食,那时学校条件差,很少有学生热水喝。不久,父亲又到队部去住了,白天干记工员,晚上照看队里的牲畜,就为多挣几个工分,另一方面也是队里信任父亲。于是上初中的几年里,除了周末很少能和父亲见面,很少能同桌吃饭。后来,我以优异成绩考取了镇里的高中,父母很是高兴,说服了上班的姐姐,给了我一辆旧自行车,供上下学用。那时我已经会骑自行车了,是上初中时,偷偷用同学的破车练会的。
上了高中不久,学校要求路远学生的住校。那时父亲已被抽调到大队部工作,白天看广播喇叭,晚上值夜班。除了吃饭回家,几乎把大队部当了自己的家,一干就是若干年,直至去世。从上了高中,到以后考取师范去外地上学,我和父亲见面的机会更少了,只有在家吃饭时才能见一面。有时想他了,就利用周末到大队部去看他,忙的时候给他去送饭。上师范学校时,总是有了事才和父亲用书信联系,然后父亲给不识字的母亲读我的来信。那时的书信,现在想来很是珍贵,不像现在手机、电脑这么方便。每到天冷的时候,父亲总是听了母亲的叮咛后,给我寄去棉衣棉裤。那时爱臭美的我却很少穿过,导致现在落下了寒腿的毛病,阴天就疼,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
父亲是在我参加工作几年后逝去的,这几年仍是那样,父子俩很少见面。只有周末歇班了,才有机会和父亲一起吃顿饭。那时的我年轻、挣钱少,每月的几十块钱除了补贴家用,自己剩不下什么,只是不再用家里供应罢了。父亲有高血压的老毛病,总是自己一直买药吃,有时我问他吃什么药,我给他买。他总是说:“算了吧,你知道我吃什么药,你那俩钱还是攒着娶媳妇吧!”不谙事故的我,也就不再多问。后来父亲突然犯病去世了,那时的我正在上班。得到音讯后回到家里,终没能见上父亲最后一面。我很是大哭了一场……发送父亲那天,大队支部为父亲召开了追悼会,队里的人都去了,场面很隆重……
如今,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的孩子也渐渐大了,而且上了大学。生活条件虽不算太好,毕竟比当时强了许多。真想孝敬父亲一回,可是子欲孝亲却不在了,只有每年的忌日或清明多到父亲的坟头看几眼了……好在,年迈的母亲还在,那就把孝心多留给母亲吧……
在天国的父亲,您放心吧!儿子会替您照顾好老母亲的,愿你保佑母亲多活几年,替您多享福几年……含泪写完这篇文章,我就要回家了,和兄嫂们去看你,我亲爱的、慈祥的父亲。愿你在天国里过的潇洒自在,如同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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