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现在的人们总爱纠结点儿怀旧的情绪,或许,怀旧会暂且摆脱了现实里的干扰,还或许,那逝去的岁月里珍藏着抹不去的记忆。----题记
这是老高家。
虽说是不逢年过节,但桌上的饭菜很丰盛;虽说是五六年没见,但还是一见如故;虽说是接近花甲的年龄,但两瓶白酒已经见底。聊不完的家常话,说不尽的想 当初,说到动情处,眼中噙着泪,喝道尽兴时,一杯又见底。我们拢共三个人,平常也许还会保养呵护自己,可到了这个时候,‘酒逢知已千杯少’恐怕是最好的注 解了。
人生之路除去亲情恐怕就是友情了。同学、战友总会排在前边,这是年龄排坐次的认定,它记忆最深,也是人生之路的始发结识,而同事,是随着工作的变迁可以改变的,在这个范畴里,同行的师兄弟姊妹也是最近的。看着我们喝酒的同行三人,风华正茂时,我们就开始认识了。
话题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们分别在市辖的几个县级公司里从事同一个行业的管理工作。记得第一次相识是在我们公司开现场会,会后不知 怎的,鬼使神差般让我留下了他俩儿。是他们的管理经验,还是他们本身的魅力,人有时候真说不清第一印象是怎样的重要,一见如故在这里倒是恰如其分。我们谈 工作,谈家庭,说现在,说将来。谈吐中我们彼此加深,风景里我们留下影像,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在工作上相互勉励,在友情上逐渐深化,一个单位有管理经验, 很快就在其他两地铺展开来,工作搞得红红火火,我们公司的经济效益连续三年获得了全省县级公司第一,他们的工作在全市也是名列前茅。
我们的话题不由得有些黯淡了,不由地说起了各自的工作态度,好像那时的工作热情与经济利益没什么必然的关系。只要是上级安排,什么价钱都不讲。这个企 业倒了,我去,那个单位需要,我去。这期间,你得小心谨慎的工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招来莫名其妙的质询;这期间,工作忙忙碌碌生活清贫坦荡,挺好的调动 机会因需要耽误了,挺好的进步机会因离不开溜走了,待到市场经济的大潮冲击国有企业的时候,早走的早闹好了,坚持的留守的成了市场经济的殉葬品。在怨言声 中下岗,在不平衡的心境中离岗,事能怨谁呢?那个阶段我们联系的少了,我们在各自负责的岗位上艰难的奋斗,在为几十号几百号人的吃喝犯愁,在为自己的前程 犯愁。
我们其中的晋老兄,调动的机会挺多,迁升的机会更多,进行政单位也好,去政法系统还行,机遇就是那么的一闪即逝,到头来只是深深的懊悔。想来他,因为 出身高,早早的就上山下乡了。那坝上的冬天冷的,晚上睡觉不能脱一衣服,连棉帽子都得戴上,假如脱了衣服睡,第一人冻得受不了,第二天早晨起来棉裤冻得都回 不过弯儿来。由于他劳动的出色表现,被推荐去当代课老师,最终还当了那个小学的校长,挣工分儿拿补贴的编外校长。好几次出去的机会都因为当校长走不开耽搁 了,待等到出去的时候,因为结婚了好几次被打了回来,城市一下子无缘接受他这个从城里出来的人。
不得不说说晋嫂子,在晋老兄困难的时候帮助他,就在他还戴着地主狗崽子帽子的时候,冲破家庭的阻力嫁给了他。嫂子的父母个给她找了个挣现钱的工人,在 当时也是招人称羡的对象,可她死活不干,矢志跟定了晋老兄。结婚的当天晚上愣是抱着自己的铺盖离家,走进了知青们给晋老兄腾出的集体宿舍里。他们结婚时钱 是分文没有,好在大队书记作保从信用社贷了三十块钱,勉强支撑了一下面子。晋老兄当代课老师都是后来的话了,活学活用的先进分子,战天斗地的英雄好汉,晋 老兄没少获得,进城的机会没有了,最后好不容易一抽一到了县上。由于这个公司亏损,晋老兄才和我们走到了同一个行业。又过了好多年,待他的孩子都上中学的时候 才回到了市里,这期间他轮流又到好几个市级企业任职,直到企业改制内退回家。唉,一个心酸的故事讲完了。
老哥儿仨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满桌子的酒菜和我们对视着。
再说说老高。几年的功夫进步不小,到县zheng府里当了办公室副主任,同时还负责一个zheng府的附属部门。后来不知得罪了谁,依据在现在看起来都算不上问题的问 题给免职了,他一气之下回来休息至今。惰性在蔓延着,他街也懒得上,修身养性的研究起收藏来了。别说,上至明清,下至文革,纸币邮票,瓶瓶罐罐,攒了不 少,闲暇拿个放大镜观赏,乐在其中美哉其中倒也悠闲。下来养花种草,把个陽台小院修饰的花圃一般,硕果累累满院清香。这个老高,清高依存少有走动,看破红 尘似的把个很有风度的发型毁成了光头。就为这,我们好一通的褒贬,他知趣的自罚了一杯酒,没办法硬扛着听老友们训诫,允诺下次见面的时候蓄发明志。还好, 老高的老伴是向着我们的,在一旁抿着嘴发笑,看来是得改变一下形象了。
也得说说我自己,大同小异的不得志,虽然后来提了个副科,可从那个公司没挪窝儿,正赶上招商引资的年代,搞起了个全县第一个合资企业。当时全系统支 持,上级首肯,我是南来北往的忙活,到头来没想到外商搞房地产赔了钱,豪华的别墅豪车低给了银行,老婆也愁煞的辞了世,进了一半的设备开不了工,一时间企 业成了众矢之的'没人管,弄得一帮人好几年开不了工资,我还混迹于小商贩的行列养家糊口。后来又到好几个亏损的公司任过职,最终还不错,进了行政编制唉唉待 老吧。
饭菜已经凉了热一热了凉,该说的话好像还是说不完。像我们这样年龄的人毕竟走进了自己书写过的历史,这样的历史恐怕在走进去的人不多了,因为一个时代已 经终结了。我们羡慕现在的人可以选择自己的路,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设定自己的路,根据自己的能力安排生活,书写自己奋斗的历史。一个时代终归会有些幸运 儿,只是我们没有碰上罢了,牢骚是会有些的,毕竟在共和国的大厦里有我们流过的汗水,有我们带领人们增添过的砖瓦,到了这把年龄,慢慢的会把好多的事情看 得很淡,越来越淡。
那天的晚霞真美,我们老哥仨慢慢的走到老高家二楼敞开的平台上,凭栏眺望夕照流苏俊美,越发感到人生世间沧海一粟,此时此刻的我们倒更想做夕陽映衬下 的那缕流苏,那是飘渺的云,正像飘渺的我们。远处的高空有一只苍鹰在盘旋,径直向夕陽飞去,沉稳,苍劲,最后映入了辉煌。
天渐渐的暗了,看着盆中花草迎春的朦胧,嗅着凉爽清新的空气,我们下意识的站成了一排,向着初升的月色深情地伸出了双臂,感觉得出,我们的眼睛湿润 了。毋庸置疑,今天的夕陽就是明天的朝陽,它的轮回会更壮丽更炫目,继续朝前走,走出那种不愉快,走近淡然的生活。我们相约,今年草原上见面,去迎接草原 上的曙光,极目草原上的牛羊,看那淖湖水的涟漪,享受那草原上的蓝天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