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月是故乡明,对于那些行走天涯的人,尽管行踪飘忽,作客他乡,但是心底依旧不会忘记有一个叫做故乡的地方,在红尘的渡口永远的停留,只为了给你慕然回首时的守候。无论你是衣锦还乡,还是落魄归来,它都不会辜负你如许的深情。
天涯漂泊的游子,古道西风的瘦马,离别之际故乡的那一杯酒,那一盏茶,还有送别渡口的那一座轩亭,那一树杨柳,都会在你的生命里攀成永远的常青藤。也许,你这一生会喝过许多种类的酒,无论是香醇浓郁亦或是清香淡雅,但是能在你心中永久留存的当是故乡里父母亲亲手酿造的那一壶桂花酒;也许你这一生会行走过很多的路,途经过很多的地方,见证许多莫名的风景,但是,只有那么一个地方是彻底的属于你,无论你是荣贵还是落魄。就像故乡路口的大树,它的根茎有很多,但是却只会指着一个方向。无论你行走至何处,故乡,这个或许并不繁华,但是却足够温暖的地方都会追随你一生一世的光阴,不弃不离。
都说断肠人在天涯,那远行的游子,当你行至它乡的山间水畔,途经异域的古树苍柏的时候,心中始终无法忘却的该是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无论你是身处繁华喧嚣的街头,还是流落在寂寥落寞的山间,故乡的草木依旧不改容颜,故乡的山水仍然素洁如初,故乡的亲人也一如既往地守候着你归来的风景。故乡是一盏永远为你守候的茶,岁月的炉火不停地熬煮着经年的过往,它以年华为茶,以沧桑为盏,取儿时临窗听雨或是雪中寻梅时深埋在落花深处的那一壶碧水,山间草木为薪火,日月春秋为灯盏,尽管岁月历经了千年的沧桑,世事也早已桑田变换,但那盏熬煮在岁月炉火上的茶依旧温热如初,从不曾凉却。
不知你是否会记得,儿时,在故乡温润的怀抱里,你也曾白云为衣,清风为友,块石枕头,和几竿修竹交换心性;你也曾泛舟湖上,临水采莲,惊起一滩鸥鹭;你也曾雪夜披衣,推门走出庭院,踏雪寻梅,醉倒于寒梅的冷香之下;你也曾走过流水石桥,学做过那个浣衣的少女;你也曾,在人间四月,草长莺飞之际,忙趁东风放纸鸢;你也曾,以沧桑为饮,年华果腹,拣故乡的山水,裁一件梦的衣裳。
故乡是什么?是那轮皎洁的明月,是那程宁静的山水;是门前屋后你亲手种下的花草树木,是旧时庭院里父亲为你搭的秋千架;是离别渡口的那一叶扁舟,是门前苦欗树下不曾改变的守候;是你亲手泡下的那一盏余温犹存的清茶,是你还未来得及破解的那一局棋,还是红尘路口永远守候在你的身后的那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每个人的故乡都是一种不同的风景,有人执着于故乡的风物人情,有人执着于故乡的青山秀水,有人执着于故乡的清茶美酒,更有人执着于故乡的一草一木。无论是什么,也无论我们行至何处,故乡都是你我一生都走不出的牵绊。也曾年少,也曾轻狂,也曾诗酒,也曾年华,为了少年时的梦想,也曾离开故土,远赴他乡。然而,当你在深夜行走于灯火阑珊的街头,或是流落在某个街道不明下落,心中尽是漂泊的沧桑时,而故乡的温情,只要你记得蓦然回首,它便是你的灯火阑珊。
儿时故乡,那个叫做竹溪的村落,有茂林修竹,有清泉流淌;有蜿蜒小道,有陌上花开。虽不是江南小桥,流水人家,但是一景一物,一山一水,亦是清明绝净,不染尘埃。也曾对花草树木倾注过深情,也曾与虫蚁鸟兽酿造了故事。竹溪,正如它的名字一般,修竹挺立,溪水流淌,这些年来,无论我行至何处,梦中总忘不了的是故乡的宁静山河,长情风物。
故乡的景物中,刻在我心底最深处的当属莲。乡村生活,本就简约宁静,少有坎坷,一池莲花,就可写就一段美丽的故事,几张荷叶,就可成就一个美丽的约定。莲对于我来说,不仅是一朵花,更是一种情。故乡的池塘里,深情生长的那一池荷,无论是荷叶,还是荷花,亦或是莲子,都是红尘路口最倾心的遇见。
祖父勤劳质朴,虽生于那样一个一清二白的年代,仍旧用自己的一双手写就美丽,创造生活。祖父曾在庭院里为我种植过我喜爱的花草树木,也曾为我酿造过我爱喝的桂花酿,但我最难以忘怀的还是那口莲池。
父亲曾说,这口莲池自他出生就已存在,祖父在池塘里种上莲荷,放养鱼苗,及至盛夏,池中莲花开放,便是一望无际的白色,洁净淡雅。祖父曾说过,姑姑年幼时极爱荷花,每每临水采荷,插于瓶中,置于家中各处房间,荷花香气淡雅,弥漫于整个房间,那是姑姑最爱的一帧风景。儿时的时候,我亦是爱极了那素白的,淡雅的莲。犹记那时,我也曾采摘了荷苞,斜插于瓶中,置于窗台或是书桌之上,素日里,伴着荷花的香气端坐于书桌前读书写字,泼墨弄笔。那时,灯下读红楼,是荷花陪伴着我,临窗赏月夜,是荷花陪伴着我,伏于桌案,奋笔疾书也是荷花陪伴着我。如说梅花是我此生最为倾心的植物,那么,莲则是此生与我最为亲近的植物,这世间,再没有一种植物,能比得上莲给我的陪伴,她温情,在那些月黑风高的夜晚陪伴我月下读书,煮茶填词;她清简淡雅,总是告诉我无论世事如何纷坛,我只要做好属于自己的那一抹风景便好,她教我出淤泥而不染,她教我做一个素心如莲,简约安宁的女子。
故乡莲池,原是寻常的风景,因了莲花的素洁,莲花的飘逸,而独成一抹遗世独立的洁净。祖父种植的那池莲,在故乡,算是最大的一池莲,每至盛夏,雨水充沛,盈满池塘,莲花盛开之际,我便会与邻家玩伴一同架起小舟,游荡于莲花池中,正如李清照词中所说的那样,时常会惊起一滩鸥鹭。那时读过一些诗词,方知莲花为素洁淡雅之物,是古代骚人诗客倾情已久的植物。后又知晓,她本是灵台仙客,生长于西天瑶池之中,放生池畔,只是后来流落于红尘,尝尽烟火,阅遍世情。这虽是风雅的传说,我年幼时亦愿意深信不疑,从此,对莲花更为喜爱。儿时喜作画,最爱画莲,曾有那么几年的时光,只画莲,盛开的莲,凋零的莲,荷花,荷叶,荷梗,都不知疲倦地画着。
也曾学了泛舟湖上的古人,穿一袭白衣,坐于小舟之上,三两玩伴,一叶扁舟,若是偶有闲情,泡一壶青梅茶水,摆一局沧桑的棋局。一盏茶,可使山河皆静,岁月忘机,一局棋,便可驰骋疆场,定楚汉胜负。那般简单清澈的年纪,心中别无杂念,做一切事,行一切路,都只为心中那一帧挚爱的风景。虽身居乡村,没有繁盛的热闹,亦没有五味杂陈的世事,但是却独有一片清凉简洁,自成此生难以逾越的风景。心中亦是澄澈明净,无有她想,只愿岁月静好,山河简净,一叶小舟,几枝莲荷,就可填满幼小的心灵,再无需其它。那样的年龄,此生也就只有那么几年,及至长大,随父母远离了儿时乡村,所居之地尽是无尽的喧嚣,再不见儿时的简净山河,秋水长天。身处繁华的闹市,而我心中所思念的`,依旧是那个安稳娴静的山村。后来,我虽赏过无数种类的花,但是却惊觉,再繁盛的朵亦是比不过故乡那一池池的莲荷。
这些年,从宁静古朴的村,到锦绣如织的城,从长天秋水的山水桃源,到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的喧嚣闹市,看似鲜衣怒马,看似风华绝代,实则只有自己知晓,到底丢失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我本素简之人,此生惟愿人世清欢常相伴,原只想留在故乡,南山采菊,临水折荷,可是依旧被滔滔尘浪席卷,像无数的红尘蝼蚁一般,为了所谓的生活山一程水一程的追寻,却依旧寻觅不到最平实的安稳。
父亲说,他年幼的时候,乡村生活依旧是一清二白,并无多少改变,父亲自出生之日便身体虚弱,是那口池塘,更是祖父种植的那一池的莲荷带给他了无尽的滋养。莲子可以入药,亦可以清炖,可以煮成粥,亦可以做成莲子羹,就是这些看似并不起眼的食物才渐渐地滋补了父亲虚弱的身体,还有莲藕,亦可以制成藕粉,用沸水加白糖冲泡而成,这也是父亲儿时常吃的食物,父亲总是说,莲子和藕粉是那个年代家中最为滋补的食材。那一口莲池,或许渺小,可就是这渺小的莲池给那时清贫的家庭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与慰安。这些对我来说也并不陌生,儿时祖母亦是时常做给我吃,我本倾心于那些清淡素洁的吃食,因而莲荷做成的食物,从来都是百吃不厌,尤其对莲子羹,更是难以忘怀。小时候,祖母最爱给我做莲子羹吃,她也爱看我吃莲子羹的模样,她总是说,看着我吃着她亲手熬煮的莲子羹,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她仿佛看到了,在那个清贫的年代,那个清贫的家庭,父亲吃莲子羹时的满足与快乐。尽管如今比起那些秀色可餐的吃食,莲子羹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我依旧执着于莲子羹的味道。也总记得,那很多个日落时的黄昏,祖母放下一日里略有些疲惫的劳作,为我熬煮一碗莲子羹,我和祖母坐在庭院里,她看着我吃莲子羹,满脸都是笑意,我依偎在祖母的身旁,听她给我将那些永远都不会老去的故事。那时只觉得,人间岁月原可以这般的美好,这般平静安宁,不事雕琢,古朴苍劲,仿佛所有的美好就是那夕阳里的相依相偎。
后来我远离家乡,到了繁花似锦的锦绣红尘,很少再回到故乡,在异乡求学时,更是好多年都不曾回去那个叫做故乡的地方。多少次,我彷徨在热闹的街头,周围有让人追寻让人迷恋的热闹,可是,只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迷茫,这周身的繁华喧嚣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每次随父亲回乡看望祖父和祖母,祖母都会给我熬煮莲子羹,并且临走的时候,给我满满的一包莲子,让我带回家中,交于母亲,让她给我熬煮莲子羹。后来,我求学在外,亦是在自己日日背着的行囊中放置一包小小的莲子。就这样,好像故乡就在我的背上,好像莲子,池塘,莲荷,还有祖父和祖父也就在我的背上,从不曾远离。
故乡池塘里,莲荷生长茂盛,而莲池中的鱼亦是新鲜肥美,柔嫩可口。父亲读书时,每到鱼儿长成的时候,便会在放学后和兄长一起制作简易的鱼钩,钓起几尾鱼,带回家中,祖母片刻功夫就可以将其变成一锅味道鲜美的鱼汤,虽没有繁复的工序,没有多样的调料,却依旧香气怡人,味道可口。父亲说,那祖母所做的那鱼汤的味道,久久留存在他的心底深处,多少年都不曾改变。后来,父亲吃过很多种的鱼,每一种,都比祖母所做的工序复杂,也都比祖母所放的调料更多,但是,父亲却说再也没有一种鱼的味道比得上当年祖母亲手所做的。我知道,父亲记住的味道,是当年祖母深情的爱,亦是当年故乡的味道。
我在儿时,亦吃过祖母亲手做的鱼,清炒小鱼,清蒸草鱼,红烧鲫鱼,还有酸菜鱼汤,这些都是祖母经常做给我吃的。祖母的一生,亦是如那素洁的莲,她生于乡村,长于乡村,即便日后可以走出乡村,但是依旧选择守在那古朴的村落,和祖父一起种莲,采莲。祖母这一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没有多舛的命途,只在那宁静的村庄里开始和结束了一生的故事。她是平凡的村妇,在那个宁静的村落里,守着祖父,守着孩子,共沐韶光,同历风雨,辛勤劳作,毫无怨言。虽然年轻时,日子清苦,有些许的艰难,然而她也不曾抱怨过命运,只是依旧简朴度日,春耕秋耘,不曾辜负过岁月,亦不曾对生活有过倦怠。无论世事人情如何,她都一般心思,只是守着家人,在那一剪闲逸的光阴里清简度日。
幼时曾在书中得知荷叶可以蒸出荷叶饭,书中说荷叶蒸出的饭清香可口,韵味悠长,告知于祖母后,她不辞辛劳的为我蒸出荷叶饭。我仍记得,祖母说清晨带有露水的荷叶最好,于是她便早早地起床,在残月还未褪去最后的光辉之时,提篮出门。她走过晨光熹微的陌上小道,穿过露水荡漾的荒秽,行至那口莲池,为我采摘新鲜的荷叶,回家中便为我蒸出荷叶饭。很多时候,我还在梦里和周公周旋,她早已采好荷叶开始为我蒸煮荷叶饭了。待我起床,便可以闻到那清香缭绕的荷叶饭。有时起的稍早,会看到,祖母的衣角,还有裤管,都被露水浸湿,那荷叶,沾着露水,苍翠欲滴。每每此时,我都心生感动,对祖母的爱,深觉温暖。
我知道,我无法劝阻祖母,她对儿孙的爱,更甚于当初对子女的爱,所以后来,我也曾早早起了床,陪伴祖母一起去莲池采摘新鲜的荷叶。那时,行走在田间小径,清风徐徐吹来,两旁落花馨香袭人,我和祖母就踏着月光的碎片,缓缓前行。那陌上小道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身影,是我今生再难忘却的风华。
祖母说荷叶亦可以晾晒,待其干了水分之后,便可以用来泡茶。我知晓后,每每和祖母一起去采摘荷叶的时候,便会带一只搪瓷罐,将荷叶上面的露水轻轻打落,收集于罐中,待祖母将荷叶晾晒后,便就着这采集而来的露水冲泡荷叶茶。我离开家乡后,祖母亦是年年为我晾晒荷叶,不管我是否会回来,亦不管我是否依旧还爱喝这荷叶茶,她都不改初衷,只是为我晾晒。在漂泊红尘的日子里,我喝过很多种的花茶,却没有一种抵得过祖母为我晾晒的荷叶茶。每次回去,临走之际,祖母都会给我一大包她亲手晾晒的荷叶,她总是说,这样她就可以陪伴在我的身边,不论我行至何处,又将走向何方,只要喝到这茶,便是故乡,便是祖母。祖母的深情,我也不曾辜负,每每闲暇,总会泡上一壶荷叶茶,看着那氤氲的水汽,闻着那淡淡的清香,总觉得祖母从未远去,她的笑容,依旧温暖如初。
此生红尘,无论我要走过怎样山重水复的路途,亦无论我将要尝遍怎样的人世沧桑,只要看到莲荷,便是心中最宁静的皈依。那故乡的莲,不仅是莲,更是我一生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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