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新生。
八月八,一个吉利的数字。
这个小城市在十八年前的这一天,却承受了罕见的台风。
“台风刮来了我的孩子。”——母亲若回忆起那段痛苦且幸福的往事,总是会这么说。
曾经翻到过母亲的日记,上面忠实地记载了从前的过往。在八月的一篇篇里,是母亲与还未出生的我的对话。母亲的手慢慢划过泛黄的纸张,脸上的表情如同当年那个面容皎洁的年轻少妇,在空无一人,被阳光投射的病房内,安静得如同一株玉兰树的绽开——是将要初为人母的喜悦。
“生你的时候啊,痛得死去活来的。”母亲重新见到日记的欣喜,“不过,生下了你,便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说,讷讷得退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才轻轻地吐出一句“谢谢,妈妈。”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在人前表达内心的.小孩,倔强、死撑到底,和你一样。
从小学开始,便要独立地学会如何照顾自己:自己起床,自己梳头,自己回家。会经常羡慕别的女孩漂亮的发型,每天是不同的花样;会在雨天看着别人的爸爸或者妈妈来接自己的孩子,而我必须等待或者奔跑……
因为母亲的“漠然”,我开始疏远。却忘记年幼多病时,那些父亲不在的夜晚里,母亲毅然背着我走在寂静得可怕的巷子里,草从中是蛐蛐的轻吟浅唱,前面是荧火虫飞舞过后,淡淡的光晕。
就这么一路向前。
九月从学。
开学的日子,整理要交的假期作业,翻出压得皱巴巴的书包。
是结束了悠长假期,开始为下学期烦恼的心情。
每年开头照例是枯燥的开学典礼,让人昏昏欲睡,预感是不好的开端。
和同桌小声得讨论着班主任新换的发型,交流假期里有趣的小事,哈哈大笑,无视了老班的存在,换来老班的凌厉一扫。
最喜欢新书的味道,会用自认最端正的字体,写上大名;买来花花绿绿的书皮,包上,而郑重得在心里构想着新学期的伟大目标,然后又在和同学的吵闹中,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么开学的日子逐渐远去,而开始盼望下一个假期的到来。
就这么一路向前。
十月忙碌。
白昼下降,黑夜上升。
一直在各种各样的书堆里打拼,颠倒了世界。
在接近11点的时候,我忽然停下笔,想起刚刚脱离黑色高三的姐姐在某天夜里归来时,对我说的特惊奇的一句话。
“整幢楼一片漆黑,就你一盏灯亮着。”
我笑得无声无息,是莫名的悲哀。
现在却已经习惯了在睡下之前,揭开与外面世界隔阂的窗幕,看黑夜里的寂寞,一片漆黑。
世界都已安然入睡,空气里是撩人的花香,隔着纱窗,幽幽无味。
让发酸的手指在冰凉的夜风中,慢慢冷却。
手中的笔还要不知疲倦得舞完整个半年。
时间就这么一路向前。
十一月至明年,或者更久,我的未来,没有尽头。
还没想过,这个路的下一个转弯口的风景。
有一阵子,狂热得想拥有一家自己的书店。会有喜欢的花在店门口,有喜欢的音乐和喜欢的书。这个愿望奢侈得如同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最终海子在山海关用卧轨结束了生命,锈迹斑斑的铁轨上开出鲜艳的红莲。
不会就这样得死去,应该会活到很老很老以后吧。那么不妨设想在一个阳光温柔的午后,老得连牙齿都掉光的老太婆,就这么在躺椅上晃荡。或许在放点什么响声,随便什么,只要是软软的,然后躺椅晃着,晃着,就在下一秒静止不动了。
我的路……
就这么一路向前。
当有一天,抛开一切。
抛开我累积下来整整一大盒空了笔管的水笔芯和许许多多那些用我整整一年的光阴写满我高三的参考书的习题集,或者我该好好地停下脚步,看看从我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那些转角处的回眸是如此牵引了我的幼稚的童年、我的单薄的青春。
看看忽略了的天空,那些白云不知方向的前行。
顾城说过,看多了蓝天连眼睛也会变蓝。
那就改变一种颜色,整理出另一份心情——
好好地继续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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