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很胖,不止胖,颜色也不白净,黄色的表皮下还透着那么一点高原红,皮肤也不好,用朋友的话来说就是:摸起来“剌手”,一年四季如此,涂多少护手霜都没用。两只手加在一起并十只手指头,又短又粗,没一个好看的,这哪里像个女孩的手。
少时,我常常为此事烦忧,姑娘们凑在一起玩耍时,别人都是纤纤玉指,只有我的手,像个黝黑的萝卜,藏在袖子里,胆怯的连拉手都不敢。
在学校时,我最怕别人看我写字,因为我觉得别人是在看我的手,常常会憋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搞得别人莫名其妙。
母亲带我买衣服时,我从不在意衣服好不好看,合不合身,最主要的是,要有能插手的口袋,我很怕将双手裸露在空气中,我怕别人看见我的手,那种感觉,就像是封闭的房间突然被拉开厚重的窗帘,有光透进来,那一刻,你不会觉得阳光明媚,只会觉得刺眼。
至于我的手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还得从幼时说起。
自我有记忆开始,每到冬天,我的手都会长冻疮,不是简单的疼痛红肿,是整个手指都会烂掉。
我从小就格外怕冷,偏偏又生在农村的普通人家,冬日里取暖只能烧火炕,没听说过什么是暖气,也没见过炉子,小的时候衣服单薄,奶奶连日赶制出来的棉衣棉裤里边也只塞了很少的棉花,我就算穿的再多,在屋子里还是冷的打颤。
久而久之,我的手脚就开始长起了冻疮,脚还好,只是单纯的肿起来,有些疼有些痒罢了,可是手就不行了,手指上的红肿只会越来越严重,到后来甚至涨的发紫,夜里躺在火炕上,被窝里的热气发酵的双手奇痒无比,我控制不住,就会抓破,此后更严重,双手溃烂,简直面目全非。
其实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难熬的是春天,万物复苏,天气渐暖,我的冻疮开始日渐长好,可是这逐渐恢复的日子里,伴随我的是奇痒无比的难耐。
实在是太痒了,有些人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痒的经历,那感觉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撕扯着我的灵魂,我恨不得把手上的肉全部抠下来。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忍不住挠了,手指就长不好,我常常为此忍得满头大汗,实在忍不住,就打一盆凉水,把双手浸泡在里边,稍稍缓解。
母亲为了我的手忧心忡忡,冬日的夜晚,母亲忙完家务,就会拿出针线盒,找几块旧衣服的破布,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针一线的为我缝制一双护手的套子,让我上学的时候戴在手上,这样写字的时候就不会冷了,可是带着套子就写不好字,很是不方便,不得已,写字时只能脱下来,所以我的手依然没有什么好转。
看到我这样,姥爷决定上山打一只兔子回来,扒了皮,用兔毛给我做成手套,奈何姥爷并不懂打兔子的技巧,兔子又精明的很,所以连续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两手空空。
奶奶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一个偏方,说是用樱桃水洗冻疮并烤火会好转,于是,每到夏天,奶奶就会把房屋后的`几颗樱桃树都摘光,将樱桃洗净,放在干净的大瓶子里密封,只等冬天发酵出了樱桃水给我搓手,奶奶做饭烧火时,我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锅底坑处,一边洗手一边烤火,待烤干了就再洗再烤火,如此反复。
这方法其实并无多大用处,但是奶奶仍坚持每年夏天都为我储备好樱桃,她怕我冬天没得用。现如今,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回家时,还能见到角落里密封樱桃的罐子,只是上面厚厚的一层灰,我已经无需再用了。有一次,我启开尘封的罐子,谁知年份久了,里面的气体并液体嗖的飞出来,溅的满屋子都是。奶奶见了,握着我的手仔细的检查了一会,发觉我不会再长冻疮了,就默默的收拾了那些罐子,不知放到何处了。
从初中毕业以后,我就再没生过冻疮,我开始了我的高中生涯,离开了农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里,八人间的宿舍并不宽敞,但是有暖气,很暖和。冬天就算只穿衬衣衬裤,也还觉得有些热。
冬天里再也不用担心双手溃烂,春天里再也不用忍耐痛痒。
但我依然在自卑中度过很多年,因为我的手,太丑了,经过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溃烂和痊愈的过程,已经不像年轻女孩的手,倒像是四五十岁干多了农活的妇人的手。
直到念了大学,我去了更远的城市,背井离乡的我好像一下子就成长了许多,我不再害怕别人看到我的手了,甚至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可以坦然的讲讲小时候的故事。
我的这双手啊,是丑了点,胖了点,糙了点,可是,这胖乎乎的肉里,盛满了年少时的爱与记忆,也许就是爱太多了,全部溢出来了,才导致我的手这么胖,这么一看,这双手还蛮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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