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县城和周围村里的孩子拼在一个学校,一开学白白净净凑一堆,黝黑健壮的站一起。一张大红纸,把两个阵营的孩子打乱又重新组合在一起。
那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开学第二星期的周一,校长把我们十个班召集在大操场,我记得是有黄叶飘过,穿着一套黄色裙子的我面带微笑,站在第一排。我的个头足够让保持第一排不动摇,好在早已习以为常,毕竟之前五年都是这样。
身旁是个脸蛋红且黑的小个子女生,那时小燕子还没横空出世,而且那时我自身审美也存在一定问题,大如铜铃的眼睛,吓得我看了一眼后再没看第二眼。
据说我们学校有十一个叫LP的,那时的父母真是不走心,多少上点心起三个字也不至于如此混淆分清。星期六放学我和董小姐一起回家,还未出校门就被一个LP的抢走了书包。
隔着远远的玉米地,我说,把书包给我。他回,还不想回家。我问,为什么抢我书包?他想了想说,你那天的黄裙子颜色真好看。
很久后父母终于找到我,并且成功拿回书包。一顿很批是少不了的,关键是他们经过一个晚上的讨论分析总结,得出最后处理结论,女孩就不能打扮,光去想着漂亮怎么能有心思读书,怎么能不招谁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我肯定是他们亲生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丑得和猴似的,还担心被人招惹,从此新衣服只能在梦里和我团聚。
后来相触的时间长了,知道旁边的女生叫金花,和她熟悉的`原因是她也没有新衣服穿。她父母也是不走心,这个名字明显太过俗气。我父母也不走心,给我起了个偏男生的名字。金花的父母都是农民,还有个弟弟,据说弟弟遗传到了大眼睛,她总说弟弟是全村最漂亮的小孩,这是全村公认的。好吧,我有权保持沉默。
金花学习并不好,虽然在我看来她已经很努力,但是学习成绩总是中下,她的红脸蛋和普通话成了全班的笑料。不知是否有其他原因,她慢慢的从前排一次次被调到后排,那么矮的个子,坐在倒数第二排。于是她戴上了眼睛,巴掌大的脸被眼镜挡住一半。
班里有个女生长得娇小,一笑月牙般眼睛,牙齿整齐,喜欢英格兰风情的格子裤,被大部分男生追捧。有个女生白白的模样,不高不矮,见人只是低头微微一笑,平时连说话都温柔得怕惊吓着谁。有个女生高高的个子,马尾高高扎起,永远都是昂首挺胸,连隔壁班的男生经过窗前都要偷偷看几眼。
我问金花,她们怎么都那么好看?金花自信的回答,我是我们村第二好看的人,只是我没好好打扮,再说了,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美。我在心里嘟囔,好像除了你们村那些人,其他人欣赏眼光都有问题似的。金花还告诉我,其实你也很漂亮,你的小虎牙就很可爱,而且也很白,说话声音也好听。
哈哈,或许她的欣赏眼光也不是太差,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可是我转身就忘了,还是在羡慕那些被男生夸做班花的人。金花不再肆意的出去晒太阳,天气再热出门也罩上长衣,带着帽子。金花也似乎不再怕冷,冬天只穿一条秋裤,她的腿看起来比我整整细了一圈。天知道我的亲妈给我穿了多少,一条秋裤,一条绒裤,一条毛裤,一条外裤,连打个弯都困难。
又到了夏天,那年很多女生都喜欢穿上一套人造棉的衣裤。金花说,我穿上,一定比她们都好看。我说,就是没她们好看,能像她们也行。
再开学时已是初二,我们又面临重新分班,最后一次并排站在操场上,她穿着崭新的人造棉衣裤,我还是原来的旧衣服。我羡慕她妈妈真好。可她摇了摇头,不是我妈买的,是我自己挣的。我还没问明白怎么挣的,就被人流冲散,诺大的校园再没见过。
初二已经开始分重点班、普通版,到了初三更是分出两个特殊班。所谓特殊班,就是学习不行,调皮捣乱行;上课不行,气老师行;沟通不行,谈恋爱行。再后来不知为什么,这部分学生再次被分成两部分,不参加中考的提前回家,到时候来拿毕业证,参加中考的插到其他班级。
我的新同桌就是从特殊班来的一个漂亮女生,她父母都是大学毕业,从小就会弹钢琴,照说她不至于去特殊班。讲起她们班的人物,她总是骄傲的抬起头,金姐是全班最漂亮最会赚钱的,庄姐是全班最有势力的。我听后只是呵呵一笑,连名字都没问,因为那些人离我远的就像地球到太阳的距离。
毕业照相那天,我们站在学习了三年的大楼前。金花骑着踏板,把车停在教学楼前,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只她还是那么矮。我也还是那么矮,站在最前面,她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她。她戴着金耳坠,金戒指、金项链,在太阳的照射下,真的是金光灿灿,晃得人眼睛生疼。
她笑着说我,还是老样子哈,没变。是呀,我终究是没穿上喜欢的那套人造棉,旧衣配旧人。
我刚想说你变了很多,可她已经从身边走过,和她的那些同学嬉笑打闹。他们称呼她作金老板,她笑着摆手,有钱大家一起赚。有种走错片场的尴尬,她那前蓝后紫的蝴蝶眼影,粉红色的嘴唇,露着肩膀的吊带,超短的牛仔裙,松糕底凉鞋,我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可能之前的印象太深,即便每个人都夸她漂亮会打扮,我仍然固执的不肯承认。
时隔二十年,我愿意承认,毕业那天她是美的,那种美是自信的,用实力追求自己希翼的美。不管怎样,那样努力的她,一定会过上自己想要的美丽生活。
和同学间联系很少,同学聚会也不愿参加,30+之后才参加过几次,所以对同学近况大多都不清楚。聚会时听同学讲起金花,她上学那会交了个社会男人,一起干些小商品批发零售,挣过钱也赔过钱,结过婚也离过婚,孩子最后不知跟谁,甚至讲起她上学就陪男人睡觉赚钱。听了这些话确实挺恶心的,甚至懊悔参加这样的聚会,有些事过了何必再提?当初簇拥着夸人漂亮,如今看人落魄又翻出老底,真的有意思吗?
她,还是她,众多同学中的一个,眼睛大如铜铃,全村第二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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