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腊月,新年踏着冬天的脊背悄悄走来。
心里已没有了儿时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的渴望,倒是儿子急切的盼望着新年的到来,能够早日回到乡下的老家,可以满山野的疯跑,如同刚刚放出笼子的小鸟,无忧无虑的飞翔,又可以跟在爷爷的身后,寸步不离,像个跟屁虫。
年,唯一能让我不舍的,是那份浓浓的亲情,就像老家的红泥小火炉,驱走了寒冬的冷寂,带给我温暖,让我在人生的路上时时被爱感动着。
前几天,公司发奖金,不多,正好两千元,把一千元钱给了妻子,让她买点化妆品,妻子平时舍不得花钱,只买一些廉价的护肤品;另外一千元,我偷偷的藏了起来,为了弥补我十多年前的一份愧疚。
昨天,刚下班,我就走进了街里一家古董店,看见玻璃柜里一只丹青色的翡翠镯子,我停下了脚步,一看价格,一千五百元,我好想把它买下来,可兜里只有一千元,正在犹豫时,古董店老板走了过来:
先生,买镯子吗?我们可以给你打折,一千三卖给你。
可我只有一千元,我有些不好意思。
是买给谁的?店老板看我诚心想买,问到。
给我妻子,是为了弥补我十多年前的一份愧疚,我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老板,回答。
古董店老板犹豫了片刻:那好吧!我就原本价卖给你了。谢过店老板,把翡翠镯子放在了贴身的内衣兜里,我迫不及待的向家里走去。
刚进门,妻子正在梳妆镜前试穿一件羽绒服,看我回来,一转身问道:
老公,看我买的羽绒服怎么样?
好是好,就是颜色太深了,像是老太太穿的,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回着。
本来就是老太太穿的,这是给咱妈买的,妻子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说。
原来妻把我给他的一千元钱,给我的老爸老妈买了羽绒服,那一千元钱不是让你买化妆品吗?我嘴上嗔怪着妻子,心里却非常感动;生活好了,化妆品什么时候都能卖,还是先孝敬老的要紧,妻子漫不经心的说着。听着妻子的话,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我从内衣兜里,把那只带着体温的丹青色翡翠镯子掏了出来,老婆看,和你那只像吗?妻子接过镯子,戴在手腕上,轻轻地抚摸着,默默地点点头。你从哪来的钱?妻问,我便把公司原本发了两千元奖金的事说了,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妻子埋怨着;眼角却有泪水流下来。
如烟往事,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那一年,和妻子刚刚结婚,住在廉价的出租屋里,两个人微薄的工资,除了房租,水电费,勉强可以度日,妻子温柔贤惠,生活虽然清苦,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后来,儿子出生,妻子只好请长假在家带孩子,生活一下子变得拮据,各种费用照付,还要给儿子买奶粉,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入不衍出。
眼看就要过年了,可兜里没钱,拿什么给家里买年货,拿什么孝敬父母,父母把我们兄妹四人拉扯成人,熬白了头发,如今我已成家立业,总不能空手回家过年吧!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每天上班没精打采,心事都挂在了脸上。
就在回老家的头天早上,妻子从兜里掏出了一千元钱:去给家里买年货吧;哪儿来的钱?在我再三追问下,妻子只好说了,原来她把结婚时我给她买的唯一一件礼物,一只翡翠镯子卖了。走在买年货的路上,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觉得愧对妻子,堂堂七尺男儿不能给她幸福,寒风中,我是那样的无力;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妻子幸福。
当我们迈进老家大门的那一刻,老爸老妈乐得合不拢嘴。母亲抱着她的大孙子,亲起来没完,父亲叼着烟袋刚要靠近,被母亲轰到了一边:去去去,别呛着我的大孙子;父亲只好离着两三步远,探着头看着,脸上挂满了幸福。
母亲在外屋做饭时,我把五百元钱塞进了她的兜里:妈,过年也没给你和爸买衣服,这五百元钱是儿子的.一点心意;你们刚成家,孩子还要吃奶粉,用钱的地方多,还是留着给孩子买奶粉吧!我和你爸不缺钱,你爸的工资足够我们生活的;母亲说着,怎么也不肯要,看我执意要给,只好收下了。
三十的团圆饭,父亲高兴地喝了二两烧酒,便拉开了话匣子:做父母的不求儿女给家里买多少东西,给多少钱,只希望在过年过节时儿女们都能回家团聚,当老的就知足了;父亲的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除夕夜,门口高高挂起的红灯笼,那是给儿女照亮回家的路,在夜空里盛绽的烟火,那是家人团聚,幸福的花朵。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转眼新年已过,父亲,把家里的鸡蛋、猪肉为我装了满满一大纸箱,只要家里有的,父亲恨不能全都给我们带上,其实家里离市集很远,买菜要走很远的山路。“爸,真的不用了,我会自己买”,可父亲依旧默默地整理着纸箱。
母亲恋恋不舍得把我们送到车站,我心疼的说:妈,回去吧!天太冷了;母亲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客车渐渐走远,寒风吹起了母亲的白发,我已不忍心再看下去!
回到自己的小家,一叠钱从裹着儿子的小被子里掉了出来,原来母亲趁我不注意时,把我给她的五百元钱放在了儿子的被子里,而且还多给了五百,我再也控制不住那点儿可悲的自尊,眼泪任其流下了脸颊。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唯一不变的,是父母的爱,妻子的爱,那份浓浓的亲情,在我心中无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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