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急剧下降,我穿着一件薄毛衣,外罩一件单风衣,冷风吹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抬眼望去,天空晴朗,有几丝白云在碧蓝的天幕上无序地斜织着。杨树的叶子大部分已经飘落,仅存的几只在寒风萧瑟着,和着风起舞。此时鸟儿早已没了踪迹。满地都是枯叶,你抬起脚也躲不开,踏上去是清脆的悉索声,心里很不忍,因为那是生命最后的呻吟。风卷起落叶一阵又一阵在低空中盘旋着,同样也掀起了我的乱发。站在风里,仿佛一片枯叶,渐渐在寒风里老去,在以后某一天随风而逝了。突然有一种欲望,想一个人到旷野中去拥抱冬天。很长时间没有与自然亲密接触了,是我遗弃了它,还是它鄙弃了我?在满目荒凉的自然中,我的灵魂该是多么的自由和宁静?
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我在单位上,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怎么能随意脱身?即使逃脱,一个人暂时在这个环境里消失,我又应该怎样和自然邂逅呢?不过那些铭刻在记忆深处的,随时都能浮现出来。
九十年代初,我在北方那个小城读书。黄昏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坐在操场边上的铁架子上凝望夕阳。学校隔壁是一家老工厂的后院,堆放着常年不用的车床和杂物,荒草丛生,看不到人影。只是夕阳的落辉一复一日地光顾,犹如执手偕老的伴侣。铁架与墙一般高,如果翻过那座墙,我会置身于废弃的荒凉之境。我很矜持,只是坐在高架上,全身沐浴着阳光,仿佛佛祖静坐在自己的福地,荒芜了时间。尽管操场上人声沸腾,那些都与我无关。西望,太阳很快就掉进群山的怀抱,我很羡慕它,因为它有坚实的依靠。人总是渴望内心的皈依,在没有信仰的世界里,如无头的苍蝇般庸庸碌碌,行尸走肉般活着。那时,我的心里渴望一种不明朗的感情,而现实中自己却如风中飘絮,“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能够很好的概括我的心境,轻似梦的思绪,如飞花般美好而轻盈,而少年人的惆怅也如那无边无际的细雨,笼罩着青春的天空。无独有偶,很多年轻人都在盲目的寻找着,看着那些男孩子游离的眼神,爱神丘比特怎么会随意射出神箭?或许那个年龄的我们,都有相似的心迹吧!
很眷恋那时的自由空间,学习之余有太多的时间用于闲逛和空想。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自由更宝贵?给思想以广阔的地域,心灵在自然的风中沐浴,人也沾染了景色的清幽和空灵。那个时候,我们时常到太行山里去游玩。连绵的山体,一座接着一座,我不知道它要蜿蜒到哪里,我目所能及的地方,除了太阳,唯有山。那些山连绵到远方,仿佛一群野兽裸露的兽脊,踊跃到雾气苍茫的远方。不怎么写文字的我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写下用“千年吹拂的山风”及“兽脊”等意象的小诗,他们竟然拿我的诗句开玩笑,认为“兽”就是指“豺狼”,拿它喻指老柴,而老柴是我最好的朋友,吃饭、游玩都泡在一起。或许他们不理解我们的友谊吧!那些善意的玩笑,如今想起来还很温馨。我喜欢那种“淡如水”君子之交,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畅游于山野之间。没有欲望,没有苛求,如水一样时时牵连,又如水一样澄澈自然。或许,因此,我们的友谊才延续下来。喜欢自然,也喜欢纯净的人际关系。
我生性敏感,面对大山,我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年第一次在山里的小镇上住宿,眼泪竟然扑簌簌落下来,我听不到同伴们因兴奋而大声叫嚷的声音,一个人停留在窗前。我并不是为居住条件的恶劣而伤感,在一座又一座的大山面前,我找不到自己,唯有眼泪还是滚烫的,证明我的存在。偶尔一起去爬山,呼朋唤友,前呼后应,年轻人的快乐融进雾气笼罩的群山之中。累了,饿了,走进小饭馆里,喝一点啤酒,吃一点简单的饭菜。另一个我却无端的悲哀起来,一个人躺在大山突兀的山石上,久久的,久久的,不愿离去,尽管夜色渐沉,他们呼唤我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却在大山面前举步维艰,我哪里算得上仁者?渺小的我,生命微乎其微。山的永恒,太阳的西沉,溪流的潺湲,我的踯躅,共同构建不可磨灭的记忆。
喜欢一个人融进自然中,最早来自童年的记忆。放学路上,一个人蹲在水边,把手放在水中,小鱼儿竟然游过来啄我的手儿。凉凉的湖水,加上鱼儿啄我的肌肤痒痒的感觉,让我流连忘返,以至于忘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夕阳西下,晚霞把半边天染成红彤彤的幕布,水天一色,我在红色的壮丽界里点燃童年的愉悦。周末,到田野里劳动,黄昏,天色渐暗,我时常扬起脸凝望灰蒙蒙的'天空,那里经常有鸟儿飞过的身影,凝视着那些转瞬即逝的黑色线条,看着它们翅膀划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天空,我张开双臂,旋转着高声呼喊,我在呼喊什么?谁也不知道。
鸟儿往往是单独飞翔的,它们孤独的身影,在一个孩子的眼里很漠然。我也是经常一个人独处,没有谁能够分享一个幼儿对自然的感受。记忆里没有妈妈的怀抱,阳光下,偶尔伏在妈妈腿上,让她给我掏耳朵,母亲的笑语在耳边,那是最幸福的时刻。爸爸却是有时热情地过了头的,偶尔吃力地把我抱起来掂体重,我却羞愧难当,毕竟我不再是小娃娃。更多的时候,我在凝视树叶的形状,树干的姿态,家禽的活动,感受风吹过肌肤的清爽。一个人宁谧的世界里偶尔也有文字相伴。
我也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那些回忆都存在于故乡的老宅里。如今因为拆迁,院子已经荡然无存,我也没有伤感。记忆也是存在的一种形式,铭刻在记忆里的那些故事,怎么会随着老宅一起被夷为平地?如今住在楼房里,没有一寸土地属于我,可是我一下楼,那一排杨树就向我招手,我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忖度它的腰围的时候,时间的沧桑漫过我们之间咫尺的距离。自然四季是属于我的,只要我去感受。埋头于岁月的车轮之下,滚滚而去的不再是青春,而是生命仅有的长度。又一年寒风吹过了,“天寒白屋贫”,思想的贫瘠比环境的荒凉更可怕,在冬天的枯叶上思考,我遇见从童年走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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