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合打击乐独奏《功夫》论文
摘 要: 组合打击乐独奏《功夫》是著名作曲家温德清所作。作品既淋漓尽致地描述了中国的太极功夫又极富现代感。作品中大量运用了中国的国粹——京剧中独特的乐器和音色,使京剧锣鼓和西洋打击乐器相融合,将时空和地域的界线模糊,使听者在纵横交错的空间中感受到速度与音响带来的强烈冲击和震撼。
关键词: 《功夫》;组合打击乐;演奏方法
一、作品简介
近几年内我演奏了很多现代打击乐作品,现代组合打击乐独奏《功夫》是一首令我十分欣喜的作品。这首作品的灵感来自于中国京剧中的声响和对于功夫主观和客观的理解,阴、阳以及音色和节奏的多样性变化贯穿了整个乐曲。2005年5月,应作者之邀,我在上海的《上海之春》演奏了这首作品,这也是该作品在中国的首演,获得了强烈的反响,深受广大打击乐演奏者和听众的喜爱。此后,该作品在国内外各种音乐会上频繁出现,在各类比赛中被很多参赛选手作为参赛曲目进行演奏。此曲是当时旅居瑞士的著名华裔作曲家温德清所作。作品淋漓尽致地描述了中国的太极功夫又极富现代感并大量运用了中国的国粹——京剧中独特的乐器和音色,让京剧锣鼓和西洋打击乐器相融合,将时空和地域的界线模糊,使听者在纵横交错的空间中感受到速度与音响带来的强烈冲击和震撼。
功夫,对于演奏者而言意味着技能。在中国的太极武术中,功夫分两极:柔和的为阴极,而阳刚的便为阳极。在功夫中最为重要的元素便是气了,工夫中的气可解释为呼吸、气息、空气、力量、能量、集中、专注等。在功夫中,叫喊是一种集中能量的方法。演奏者发出的有韵律的声音是模仿于中国民间打击乐器发声时的一种口头表述语。
《功夫》是一首打击乐组合的独奏曲目,所运用的乐器非常多:1个大军鼓、3个康加鼓、2个邦戈鼓、1面大锣、1个芒锣、1个小锣、2套两锣、1台颤音琴、4面吊镲、1个踩镲、1套5锣、1台马林巴、1套木鱼、1个三角铁、1个竹风铃、1个铁风铃,还用到3副槌,分别为中硬、双性和硬锤,还有一把弓。演奏者在一堆围成圈的乐器中,已经显得非常渺小。
此曲把中国的太极功夫描写的淋漓尽致,并紧紧联结中国的太极功夫,把整首作品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在太极
图1:《功夫》乐器位置图
中,就是把无极分为阴极与阳极,再由阴极与阳极而合成,变为无极。在此曲中则是把一首乐曲分为两方,一方为乐器,一方为演奏者,再通过演奏者的表现,把乐器运用的恰到好处,使人物合一。
《功夫》在动与静间循环,在阴与阳间反复,人与乐器达为一体,使人籁的意义凸显于无形与有形的追索之中。
二、我对于《功夫》的理解及演奏
乐曲开始,在一束昏暗的舞台灯光下,在一大圈各种各样的打击乐器中,演奏者沉思许久,慢慢抬起双手向大鼓缓缓推去,就像太极招式中的“推揉”。两手下去,虽轻,但力量却在。在太极功夫中,阴阳以相融的方式表现为“阳中有阴,阴中有阳”,阴与阳相互包含,两种对立因素在同一动作中以和谐的运动方式呈现出来。运动时柔非软弱无力,刚非一硬到底,即“刚柔相济”。演奏的动作要做到“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太虚则轻浮,易失去平衡;太实则动作必定呆滞。接着是大军鼓和3个康加鼓2个邦戈鼓的滚奏,一个又一个的颗粒融为一个整体,是点是圈让人捉摸不定。随着鼓声渐渐响起,演奏者一手拍三面吊镲,一手拍鼓,口中一记呐喊,使曲目的开头掀起了一个小小的高潮。如同一缕细细的山泉,经由滴滴水珠汇入,渐渐流下小丘,渐渐湍急。这时演奏者拿起琴槌,演奏出马林巴清脆悦耳如溪流般的旋律,仿佛溪流已经越流越宽阔。一记锣声伴随着演奏者的一声呐喊,似乎习武者已经立定,开始在晨暮中习武。
此刻乃是节奏与旋律的结合,如同太极功夫刚柔相济一样,节奏为刚,旋律为柔。此时虽是旋律,可在演奏者敲下音符的那一刹那的动作便变成了节奏。它通过运动中虚实、刚柔、动静、疾徐、轻重等因素的相互作用来表现,产生比一般运动更为深刻、更为复杂,也更富于变化的美。紧跟着便出现了木鱼和锣,以及颤音琴夹杂在马林巴中,木质的声音和金属的声音交融在一起,旋律的无调性加上节奏的变化,产生了抗衡。在这抗衡之际,演奏者发出了呐喊,相互交织在一起,产生了抗衡的美。
演奏者用弓在金属打击乐器上奏出的泛音,给喧闹过后的寂静增添了一丝喘息。看上去动作虽慢,可完成这个动作却是流汗不气喘。手中的弓不可拿得过松,更不可过紧。太松则容易跌落,太紧则容易僵硬,力道必须适中,否则也不能取得合适的泛音。尔后用手轻轻触碰铁风铃,像是寂静的夜晚突然掠过一阵微风。所谓颤音琴,就是可以发出颤音的琴,本来是带颤音的。作曲家为了使颤音真实,便选择了让演奏者用手的上下摆动,和嘴巴的一张一合来控制颤音,使得这首乐曲在此处再次出现了独特的技巧和音色。随后便是用手掌来击打颤音琴键,使得琴声变得温和朦胧,像是太极中的“阴”;紧接着就是用手拍击三面镲,霎那间像晴空霹雳一样,使得寂静的气氛突然显得紧张,就像是太极中的“阳”。
随着这一声响,其它的金属打击乐器也逐渐跟着响了起来,越敲越是激烈。这时演奏者发出呐喊,模仿中国民间乐器中的声音,把气氛烘托得更加浓烈,随之木鱼也加了进来。此段意在描写中国的国粹京剧中常出现的武打片段,运用的乐器也是在京剧里常出现的,表现出了双方交手时的紧张气氛,就像亲眼目睹了双方的一招一式一样。下槌的力度一定要既沉又绵,稍一用力就被弹出去,非常精妙!慢慢地将此曲推向了最高潮,基本上用到了舞台上的所有打击乐器,以将其推向最高点。
猛烈的高潮过后,必然会显得有几分低落,正像黎明前的黑暗一样,此曲已经接近尾声。轻与响的交替,快与慢的轮回,周而复始的变化,似曾相识,却不曾相识。演奏者仅用了不足一秒钟的时间,把手里的4根琴槌放下了两根,正像习武之人的动作一样敏捷地转到大鼓、3个康加鼓和两个邦戈鼓之上,击奏起了滚奏。像乐曲开始一样,把一个个颗粒融为一体。伴随着呐喊声及镲和锣声,速度越加急速,力度越加增强。终于,演奏者以一手击3面镲,一手击锣,一脚踹大锣的动作和声响,结束了整首作品,可谓气势雄伟。演奏者保持结束时的姿势,直至锣声散去。整个乐曲虽然结束,却给了人们充分的想象空间。
要把《功夫》演奏好,首先要从乐器种类、乐器配置图以及演奏手法这3个方向着手。这3个层面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缺一不可。
(一)乐器种类
此首作品运用了皮革类(大军鼓、康加鼓、邦戈鼓)、金属类(各种尺寸的吊镲、踩镲与各种尺寸的锣)、键盘类(马林巴与颤音琴)以及其它小件乐器(铁风铃、竹风铃、三角铁、木鱼)。
鼓类和金属类乐器的共振方式不同,所以残响也就不一样。假定以同样尺寸的皮革类与金属类发出声音,金属类的肯定较皮革类为长,因此力道的拿捏最为重要;如曲子在康加鼓、邦戈鼓、大军鼓及锣和吊镲之间交换敲击部分,鼓类的密集十六分音符需要以放松的力度敲击,而金属类的锣与吊镲则需要在敲击时加以控制。
谱例1
此外便是敲击的位置。中间、边上、以及三分之一位置,发出的音色也有所差异,因此敲击点的位置也必须准确才能达到作品所需之效果。如曲子第6小节至第9小节在康加鼓及邦戈鼓上的滚奏,刚开始轻的地方可以先在鼓面接近鼓边的地方敲击,随着渐强敲击点逐渐往鼓面中心移动,并且从弱到强的滚奏的频率也可以从慢到快。键盘类为旋律乐器,主要表达乐曲的旋律线条。旋律线亦分刚与柔,如何处理个中韵味,则取决于双手胳膊的灵活运用以及协调度。马林巴与颤音琴因为材质的不同,所以音色迥异。马林巴为木头材质,颤音琴则为金属材质,颤音琴还有个特殊装置——踏板,此功能与钢琴踏板的意义相同,为乐器制造回声。如曲子中马林巴与颤音琴的交换演奏部分。
键盘乐器多运用有线的琴槌敲击,偶而应作曲者要求有特殊演奏法,如曲子第六页的颤音琴有要求用手敲击的部分。此部分的开始音符我是使用每只手的食指,随着渐强我逐渐将中指及无名指加入,以扩大敲击面积及敲击力度来获得渐强的效果。
其它小乐器,多为营造气氛所用,例如几声风铃,轻轻一碰所发出的残响。
木鱼时而装饰点缀的音色,时而做为固定节奏,为同时进行的旋律线条做为打底音色,皆收画龙点睛之效。如曲子中木鱼与马林巴的交换敲击处,此处需要左右分手的演奏法。
(二)乐器配置图
在组合打击乐中,乐器位置的摆放是门重要的艺术与学问,影响着乐曲演奏的流畅度。要是稍有不慎摆错了位置,常常会落得挥棒落空,或是敲错乐器、敲错位置等情形,严重者甚至会影响到演奏者的体力。这首乐曲所使用的乐器众多,更凸显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鼓类的区块是独立的乐段;由于小乐器必须与键盘作为链接,却又受限于键盘乐器占去较大的面积,因此小乐器摆在键盘乐器前方;因为距离较近的原因,演奏进行中必须避免在挥棒或是换棒时碰触到其它乐器发出不属于谱上的多余声响。此曲中的另一门学问——要求演奏者在休止时用太极的动作把音乐连贯起来。因此在转换乐器之中的线条如何配合太极动作,这些都是息息相关的(参见图1)。
(三)演奏技法
我将此曲演奏技将分为3大部分:1.持琴槌,2.徒手敲击,3.其它特殊演奏法(例如弓子、人声等等)。而所有运用到琴槌的'部分皆归类在键盘类。
1.持琴槌
分为手的运用方式以及琴槌的选择。
人类总是不断地在挑战自身极限,各种作品的产生也刺激着演奏者开发各种演奏法。敲击乐,顾名思义,以“手”为主,从手指、手腕到手臂等等,甚至手指还可以细分成指节,手臂分为上下手臂等等,每个环节的施力点和连贯性密不可分。而旋律线条的刚与柔正是取决于这些细节的运用,甚至更细微的还须使用手指控制,全取决于演奏者的功力和诠释。在音色控制部分,较为直接的音色与柔和的音色,在于手臂和手腕的使用多寡,一般说来,演奏较直接的音色以手腕为主、柔和的音色以手臂为主。
琴槌的软硬度也是决定声音色彩的关键。在这首曲子中,由于同时敲击键盘及金属类乐器的部分相当多,因此琴槌过硬或是过软都无法取得平衡,必须选择同时能使键盘和金属类发出合适声音的琴槌。
2.徒手敲击
顾名思义,便是没有任何媒介物,单纯使用手演奏乐器。徒手敲击也细分为很多种技法,例如手指、弹指、指尖等等,举凡手掌的任何部位都能运用自如。
在此首乐曲中,有几个徒手演奏的部分。首先是鼓类,鼓类只占了曲子的头和尾,开头以手拍方式,而尾声则是用琴槌。这很明显的表达出作曲者想展现的起承转合,以及头静尾动的色彩,因此铺陈开头力度的层次十分重要,取决于力道的使用。因为每个人手掌音量的极限不同,例如手掌大小、厚实等等,这就产生了每个人所演奏的不同特色。
该曲中还有双手掌心相对以击掌方式闷击两面吊镲。
以手指敲击颤音琴配合踏板的回音快速音群上行,连接三面吊镲完成一句一气呵成的乐句,也是徒手敲击的一种形式。由于手掌碍于先天限制,能发出的音量本身就较使用琴槌时小,因此多用于较安静的乐段,却又要使听者能清楚听见其中奥秘。
3.其它特殊演奏法
弓的使用在现代打击乐中早已屡见不鲜,加上几乎不受乐器限制,只要角度适合,许多打击乐器都能使用(笔者甚至使用过以弓拉钵),因此广受作曲家所喜用。藉由弓的拉奏,能够发出乐器本声没有的泛音,营造出发人冥想的音色,带给人无限的遐想。如何拉出长度、音色都很均匀的泛音?首先是角度的选择,角度决定泛音的长度以及音量,再配合握弓的力道,前文提到必须松紧适中。而最后的一个省事方式——松香涂抹,松香的多寡可决定演奏者用弓的轻松程度。
人声是这首乐曲的精髓所在。作曲者模拟武术时发出的各种声音,时而气声,时而呐喊,配合着乐器演奏,达到武术“天人合一”的境界。而武术中讲究的抑扬顿挫,也藉由人声表现出来。演奏者必须以腹部的力量来发声,才能达到中气十足的效果,若是只以喉部发声,容易疲累,也较不容易表现其力道。
《功夫》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部作品开头部分奇特的地方是它有很多明显的断句。马林巴进行到一段时间后总会有一样乐器打断旋律的进行,有时候是锣,有时候是鼓,使音乐呈现戏剧性和打斗感。这些一段段的小句子似乎是在向我们讲解中国功夫的一招一式。乐曲的中段是很有禅意的,中间加入了用弓对马林巴的“拉弦”,加入了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弦乐器所使用的弓与原本冰冷的乐器的接触,展现出寂静中的一丝喘息。这样的结合无疑是整部作品的亮点之一,“包容四海”在这别具一格的组合中得到体现。而演奏者用嘴、手对颤音琴发出的声音的控制,使其变得有如山泉般呜咽、清幽,让我们感受了音乐由无形化为有形的可能。这一段散板完全把我们带到了竹林、小屋、山泉那样的氛围中。锣声渐强、十六分音符的持续进行后,音乐又回到了开头那样的断句中,但是其中更多地加入了人声,一个习武者的形象完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演出者的呐喊声是另一亮点所在,此举将人性的因素带入原本纯粹的音乐世界。“人乐合一”仿佛体现了“菩提本非树,明镜亦无台”的境界,这已远远超出了“功夫”二字本具有的含义,体现了更为高层次的意境。
音乐在演奏者的呐喊声、锣鼓声中结束。这个终止也给予了我们充分的想象空间,锣声渐渐散去,而我们似乎还在回味习武者刚柔相济的一招一式。轻与响的交替,快与慢的轮回,表演者于四方围绕摆放的乐器中,伴随昏暗的灯光展现丰富的肢体语言,在视觉方面除诠释了作品的主旨外,也体现了武者参悟时的孤独和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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