驶入心灵的火车美文摘抄
母亲躺在病床上,一连几天,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她双唇不时地微微颤抖,我俯身、侧头,将耳朵贴近她的双唇,仔细听她喉咙里发出的微弱而又含糊不清的声音,结果我什么也没听清,内心失望而又焦急。终于有一天,母亲突然张开嘴,使劲吸了一大口气,吐气时带出两个字:“拐——洞。”这回我听清楚了,却懵了:“拐洞。”啥叫“拐洞?”
母亲去世后,我沉浸在悲伤与疑惑之中。她临终前说的那两个字,成为我的心结。我仔细回忆母亲生前是否也说过同样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拐洞”与母亲有何关联,她为啥念念不忘?
一日,朋友请我吃饭,劝我不要悲伤。我说:我心里始终有个结打不开,母亲的遗言,就两个字,我却不解其意,遗憾呀。朋友问:哪两个字?我说:“拐——洞”。朋友也懵了,目光茫然地望着我。
连日来,我一直被母亲的遗言所困惑,心情沮丧。一天中午,突然接到朋友的电话,他兴奋地说:我找到答案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我心头一震,忙问:什么答案?朋友故弄玄虚,笑呵呵的说:和你父亲有关。这可能吗?父亲早已去世,我将信将疑。朋友说:晚上,咱们见面细聊。
终于盼到下班,我邀朋友来到镇街一家餐馆,要了两瓶啤酒,点了几盘小菜。未等我开口,朋友便问:你父亲生前在哪儿工作?什么职业?在新疆,是铁路工人。你父亲探亲回家,坐什么车?这还用问,火车呗。我有些急躁。朋友又问:你母亲去过新疆吧?我说:去过两次,坐的也是火车。朋友笑了,说:这就对了。听到这,我心里好像理出了一点头绪。
我们家住柳河村,村西不远处,有京广铁路及车站,南北往来的火车,每天都从那里经过。母亲十九岁嫁给父亲,那时,父亲在西北当铁路工人,婚后二十多年,父母分居,每年春节,父亲从新疆坐绿皮火车,经过三天两夜,他的身影才会出现在车站站台上。而春节前那几天,母亲脸上整天透着喜气,早起做完家务,便换上一身洗净的衣服,匆忙赶往火车站,站在站台上,目光眺望着远方的铁道,等那趟从新疆开来的'绿皮火车。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母亲去过父亲工作的地方,这可是件了不起的事,十里八乡几百户人家中,她是唯一做火车出过远门的女人。此后许多年间,每当提及此事,母亲脸上都会露出自豪的笑容。
我十岁那年,父亲在新疆去世。此后,“绿皮火车”便很少再被母亲提起。而每天上午,母亲在院外菜地里干活,头晌午,听到西边传来火车汽笛声,她便停住脚、直起腰,转身面向西边的铁道眺望。绿皮火车,车头冒着白烟、拉响汽笛,从南向北驶来。母亲眼都不眨,一直盯住,直到火车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其间,母亲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后来,母亲腿脚不灵便,不再下地干活了。可她每天头晌午,总会拎着一个小板凳,移动到院外,面朝西坐下,直到看见那趟绿皮火车开过去,才起身回屋。那年,村西铁道旁,搭建了一排排蔬菜大棚,挡住了母亲的视线,母亲坐在院外,看不到绿皮火车,但她每天上午,仍会面朝西静静地坐在那里,当西边传来火车汽笛声,她脸上的皱纹便舒展开了。星期天,我休息,吃过早饭,母亲就催促我骑三轮车,驮着她赶往村西铁道旁。尽管她知道绿皮火车已改变了颜色,也不在小站停留了,却坚持着要去看。火车开过来时,她仍像从前那样,牢牢地盯住,一直目送它在视线中消失,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我却从未用心听过。
此刻,我突然想到,母亲的遗言,会不会就是她当年嘴里总念叨的话,我后悔当初没有在意母亲嘴里念叨什么。
朋友继续说道:昨天我去邻居王大爷家,他是“老铁路”,他告诉我,当年铁路职工都把“7”念成“拐”,把“零”念做“洞”,“拐洞”就是“七十”,“七十”就是从新疆乌鲁木齐开往北京的70次列车。
我恍然大悟。
“拐洞”。它千里迢迢,载着母亲的思念,驶入父亲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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